大院里人声鼎沸,来自五湖四海的宇文家族成员们身着统一的素色长袍。
黎鸢站在人群边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就是黎鸢?把咱们家先知弄得那么狼狈的野丫头?”
“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嘘,小声点,家主还在呢。”
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审视、怀疑和不屑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黎鸢身上。
她别过头假装没听见,身侧的手却已经攥紧了拳头。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不少白眼和非议,但从未像此刻这样,被如此密集的、带着家族优越感的目光集体打量,仿佛她是一件不合时宜的展品。
毕竟,像她这样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的垃圾,怎么配入大家族的门楣?
宇文舟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为她挡住部分视线。“各位长辈,族人,这位是黎鸢,我的师父,也是此次祭祖仪式的特邀贵宾。”
“师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嗤笑出声,“宇文舟,你是不是被这丫头迷昏了头?她算哪门子的师父?”
宇文舟正色道:“二爷爷,黎鸢的能力和地位,朝歌总部已有定论,她是SS级玩家,代号‘应龙’,受神树认可的神选者。”
“神选者?我看是妖言惑众吧!”另一个中年妇人撇着嘴,“我们宇文家世代守护神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议论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刺耳。
黎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就在这时,宇文家主走了出来,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好了,时辰不早了,准备出发吧。”
他目光扫过黎鸢,微微颔首,“黎尊者,请随我们一同前往祖坟。”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
宇文家的祖坟位于后山深处,需要步行近一个小时。
路上,黎鸢心事重重,她时不时地能听见身后的低语,可是回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说话。
再回头时,窃窃私语又开始了。
“一副穷酸样儿,凤凰女还想要攀高枝?”
“我看她就是看中了宇文家的实力,拜金!”
“宇文舟怎么能看上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才华,颜值,家世……这些她都没有。”
“宇文舟也就是找她玩玩,早晚都会把她甩了。”
……
忽然,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师父?”宇文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忙扶住她的胳膊。
黎鸢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我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
明明她说得极小声,却还是被那个留山羊胡的二爷爷听见了。“祭祖大事,怎能说休息就休息?别是故意找借口吧?”
“就是,我们都走了这么久,谁不累?就你特殊?”
“真是不懂规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直接。
黎鸢咬着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宇文舟厉声打断众人,“黎尊者昨晚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休息片刻又有何不可?祭祖是敬重先祖,难道先祖会希望看到我们苛待贵客吗?”
“宇文舟,你——”二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宇文舟视线直接掠过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语气稍缓。“父亲,你们先走吧,我陪师父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稍后就跟上。”
宇文家主点头默许,“注意安全。”
大部队继续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和议论声,黎鸢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靠在一棵大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终于走了。”她忍不住向宇文舟抱怨,“真不是我说,你家亲戚怎么那么烦人?比你还讨厌。”
她等了片刻,没听到预想中宇文舟略带辩解的回应,只有风声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身侧。
只见青年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时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正抬手推眼镜,指关节微微泛白,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喂,你发什么呆呢?难不成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宇文舟没说话,只是将脸又低了低,推眼镜的手指收回时,指尖似乎飞快地在眼角处擦过。
那动作极快,快得像错觉。
“你……”
黎鸢刚想问什么,宇文舟却忽然站起身,背对着她望向远处的山路。
他的肩膀线条紧绷,不像平时那般从容。“我去看看他们走到哪里了,很快回来。”
没等黎鸢反应,宇文舟已经迈步朝着大部队离开的方向走去,脚步快得几乎像是在逃。
白发在林间光影里晃动了几下,很快消失在弯道后面。
“喂!宇文舟!”
黎鸢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回头。
她盯着宇文舟刚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想起那些烦人的亲戚时还有些义愤填膺。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不会是把我扔下自己跑了吧?”
黎鸢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她根本分不清方向。
如果宇文舟真的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别说找到祖坟了,恐怕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搞不好真的会死在这里!
“咕咕。”林子里传来奇怪的鸟鸣,让她心头一颤。
“靠!宇文舟你个浑蛋!”
她低骂一声,顾不上琢磨刚才那点可疑的细节,提着裙摆就追了出去。
山路蜿蜒,铺满了落叶和碎石,几步一踉跄。
黎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把宇文舟骂了无数遍。
这家伙平时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说走就走,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她正憋着气绕过一丛灌木,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