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权倾朝野的秦相,阮卿卿的夫君,
他出身寒门,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靠着过目
不忘的本领被先帝赏识。
短短三年,秦瑜成为政坛上异军突起的新星。
他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几经跃升,以非常人所及的速度登台拜相,成为大启最年轻的丞相。
在外人看来,秦瑜确实才华横溢,智谋超群。
帮助先帝出谋划策,推行新政才有了如今这番成就。
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的直步青云,空有才华是不够的。
当下的大启朝堂,党同伐异,朋为奸。
秦瑜授先帝之意,以推行新政之名,行清除逆党之事。
君子端方,温文和煦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强悍狠厉的铁血手腕。
一时的权势滔天,尽是尸山血海堆积而成。
只是风水轮流转,秦瑜知道,在他帮先帝铲除异己以后,这皇权的“眼中钉”轮到他来当了。
先帝在临近大限的寿宴上,大手一挥,说是为了表彰秦瑜推行新政之功,将出身名门的阮卿卿赐婚给他。
可谁人不知,你从小就是太子伴读,与太子沈桓之青梅竹马。
情谊甚笃,简直就是沈桓之心尖上的宝贝。
先帝此举,一箭双雕。
一来剔除了自己儿子身上的软肋,二来为新帝和秦瑜之间埋下夺妻之恨的祸根。
大婚之夜,在他为你轻柔地撩开盖头后。
他自觉的没有碰你,而是安静地坐回桌案前,开始处理内阁事务。
“今日礼仪繁重,想必累坏了,早些休息。”
————————
暮色如墨,沉沉地压在相府朱漆门楣上。
秦瑜立在新房门槛外,玄色锦袍裹着清峻身影。
指尖摩挲着腰间玉带扣,听着屋内传来的细碎响动,眸光微闪。
檐角铜铃被晚风拨弄,叮咚声里,他抬手将廊下最后一盏灯笼挑亮。
暖黄光晕漫过青石阶,恍若为这场仓促的婚典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屏风后,阮卿卿垂眸盯着嫁衣上金线绣就的并蒂莲。
红盖头边缘的珍珠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映得腕间翡翠镯子泛着冷光。
自轿辇落地那刻起,她便数着铜漏滴答声。
将自己锁在这方红绸织就的小天地里,耳尖捕捉着屋外动静——
喜娘退下时裙摆扫过青砖的沙沙声,下人们压低嗓音的议论,还有此刻那道沉稳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雕花木门轻响,秦瑜侧身而入,玄靴踏过满地红烛残影。
案上油灯火苗被气流惊动,在他眉眼投下晃动阴影。
阮卿卿攥紧帕子,听见衣料摩擦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三步开外。
“今夜我若离去,恐为你来日惹上非议。你且安心,明日起,瑜就宿在书房。”
嗓音低沉如淬了寒玉,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妥帖。
阮卿卿睫毛轻颤,突然想起宫宴上远远望见的那位权臣。
彼时他立于丹墀之下,身姿如松,目光却冷得能将人冻在原地。
此刻这般体贴,倒叫人无端想起暮春细雨,明明浸着凉意,却润物无声。
“多谢相爷体谅。”
她微微颔首,声音裹着红盖头的闷响,却掩不住尾音里的一丝颤意。
屋内骤然陷入寂静,唯有油灯灯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阮卿卿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又想起父亲临行前的叮嘱,指尖无意识地揪紧裙角绣线。
烛火突然摇曳,映得案上奏折的朱砂批注泛起血色。
秦瑜搁下笔,白玉镇纸与檀木桌面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他抬眸望向红盖头下模糊的轮廓,忽觉那团嫣红刺得人眼疼。
这场赐婚来得蹊跷,朝堂暗涌翻卷,而眼前人,不过是帝王手中制衡的棋子。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他起身踱步,玄色衣摆扫过绣着缠枝莲的屏风。
“既已成婚,日后我们便是夫妻一体。”
话音未落,指尖已触到袖中暗藏的密信,那是太子亲信今早送来的警告。
阮卿卿喉间发紧,鬼使神差地问道:
“相爷,您为何要娶我?”
红绸下的面容微微发烫,她恨自己不争气。
明知答案,却仍抱着渺茫期待。
窗外风卷落叶,扑簌簌撞在窗棂上。
“先帝赐婚,瑜岂敢违抗?”
秦瑜垂眸,望着案上未干的墨迹渐渐晕开。
“况且夫人出身名门,与瑜也算门当户对。”
话毕,他瞥见红盖头下那人肩膀微不可察地瑟缩,心中竟泛起莫名烦躁。
他从不屑于哄骗,可此刻看着那抹僵硬的身影,喉间似梗着银针。
“原来如此……”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阮卿卿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气。
她想起太子沈桓之临别时眼底的悲戚,想起宫墙柳下私定终身的誓言。
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却倔强地不肯让呜咽声溢出。
“那相爷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屋内死寂,唯有油灯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纠缠如蔓草。
“瑜与夫人今日才初次相见,谈何喜欢?”
秦瑜握紧袖中密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看见红盖头下那抹颤抖,想起婚前暗卫递来的卷宗——
阮家嫡女,自幼长于深宫,与太子青梅竹马。
这般人物,不该困在相府后院。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又补上一句:“但瑜向你保证,日后定会护你周全。”
话出口便后悔,这般承诺,倒像是施舍。
红盖头下传来轻笑,带着几分自嘲,却又轻轻巧巧撞在他心口。
“好,我信相爷。”
阮卿卿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相爷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她听见衣料摩擦声渐远,却又在门口骤然停下。
“夫人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秦瑜望着红盖头下隐约可见的发簪流苏,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梳妆的模样。
那时候母亲也戴着这般珠翠,却总在父亲下朝后。
将最贵重的钗环取下,说要留给儿子娶媳妇用。
“对了,盖头可以掀一下吗?”
怯生生的询问打断思绪。
秦瑜喉结滚动,大步上前,指尖触到红绸的瞬间,竟有些发烫。
盖头轻扬,烛光倾泻而下,映得那张面容恍若从画中走出——
眉似远山含黛,眼若秋波藏星。
只是眼底凝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