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令颐仰起脸,眼尾的胭脂晕染得愈发娇艳,声音带着蜜里调油的娇嗔:\"就是想笑。\"她指尖勾着萧夙朝胸前的金线,凤冠上的珍珠流苏垂落,在帝王龙袍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萧夙朝将她圈在怀中,玄色冕旒随着动作轻晃,垂落的珠串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他低头咬住她耳垂,声音裹着危险的低哑:\"心肝儿,让他死心。\"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告诉这老匹夫,你是嫁还是不嫁?\"
康令颐睫毛轻颤,突然转身环住帝王的脖颈,绣着并蒂莲的广袖滑落,露出皓腕上的翡翠镯。她直视着安王,眼波流转间带着冷意:\"臣妾不嫁。\"话音落下,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这世间,臣妾只做陛下的人。\"
萧夙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揽着康令颐的手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转头看向安王:\"听见了?\"他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朕的皇后,尔等也敢觊觎?\"
话音未落,一道艳红身影从安王身后转出。北境公主披着雪白的狐裘,眉眼间带着异域的艳丽,却掩不住眼底的贪婪:\"听见了,可北境就缺皇后娘娘这样的美人。\"她抬手抚过鬓边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声响,\"陛下若是不舍,借娘娘去北境住些时日,也是好的。\"
\"放屁!\"萧清胄猛地踏前一步,软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染血的绷带愈发刺目,\"你们北境的人,长的一个比一个丑,还想娶本王皇嫂?简直痴人说梦!\"少年王爷冷笑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当灯笼!\"
康令颐突然扯了扯萧夙朝的衣袖,声音软糯:\"老公,我饿了。\"她眨了眨眼,眼尾的泪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想吃御膳房的桂花糕,还有蟹粉汤包......\"
萧夙朝瞬间敛去周身寒意,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这就带你去用膳。\"他抬眼望向安王,目光如刀,\"今日且饶过你,若再有下次......\"帝王顿了顿,握紧康令颐的手,\"朕定让北境血流成河。\"
萧清胄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金镶玉腰带随着动作发出轻响。他晃到萧夙朝身侧,扯了扯兄长的龙袍下摆,活像个讨糖吃的孩童:\"哥,生辰宴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五脏庙早就擂鼓抗议了!\"少年王爷眨巴着眼睛,故意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余光还不忘挑衅地瞥向北境安王。
萧夙朝抬手弹了下弟弟的额头,冕旒下的神色稍缓:\"现在过去时间正好,再晚些御膳房的厨子该被你念叨得手抖了。\"他揽着康令颐的腰,玄色蟒纹龙袍扫过满地狼藉,将帝王威压裹进温柔里。
\"走走走!\"萧清胄迫不及待地往殿外冲,甲胄碰撞声叮当作响,突然又转身对江陌残挤眉弄眼,\"江统领,可别让某些人半路跑了!\"说罢朝安王挑了挑眉,故意将软剑拍得哐当作响。
萧夙朝望着弟弟活宝般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他转头看向隐在暗处的江陌残,帝王的声音冷如寒霜:\"江陌残,把北境安王和北境公主带过去。\"目光扫过安王阴沉的脸,又落在康令颐泛着红晕的脸颊上,语气瞬间柔化,\"令颐乖,咱们走。\"
御花园内雕梁画栋间,海棠花影随风摇曳。众夫人世家小姐身着锦绣华服,环佩叮当,见萧夙朝与康令颐并肩而来,纷纷屈膝行礼,莺莺燕燕的请安声此起彼伏:\"请陛下安!请皇后娘娘安!\"
萧夙朝微微颔首,玄色龙袍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免礼。\"他揽着康令颐的手紧了紧,帝王冕旒下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丞相家大小姐薛明珠身着月白织金襦裙,额间花钿艳丽夺目,她故意提高声调,字字如针:\"陛下,这世家夫人小姐在御花园等娘娘近两个时辰,\"她上下打量着康令颐凤冠霞帔的装扮,眼尾挑起轻蔑的弧度,\"皇后还真是娇贵。\"
话音未落,满园空气瞬间凝固。萧夙朝周身腾起凛冽杀意,龙袍下青筋暴起,玄色蟒纹似要破衣而出。他猛地将康令颐护在身后,声如雷霆:\"放肆!今日是皇后生辰,你是哪家女儿如此大逆不道?是何居心?\"
薛明珠被帝王威压震得双腿发软,却仍梗着脖子道:\"臣女是丞相家大小姐薛明珠!\"她攥紧绣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皇后娘娘让众人久候,难道不该给个说法?\"说罢,她挑衅地望向康令颐,眼中尽是得逞的得意。
萧夙朝眸中寒芒未散,却在转头望向康令颐时化作绕指柔。他抬手轻轻抚过爱妻鬓边微乱的珠翠,声音低沉而温柔:\"落霜,带着皇后去椒房殿换衣裳。生辰宴是大日子,当穿得更隆重些。\"他的目光扫过康令颐身上沾了些褶皱的华服,眼底满是疼惜。
康令颐仰头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唇角扬起一抹甜笑,轻声应道:\"好。\"她的指尖轻轻勾住萧夙朝的衣角,似是在无声安抚。
萧夙朝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昭月公主,这位最疼爱的妹妹正抱着胳膊,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昭月,你也去换一身。\"他叮嘱道,\"莫要失了皇家体面。\"
昭月公主眨了眨灵动的眼睛,俏皮地行了个礼:\"oK!皇嫂,咱们走!\"她快步上前挽住康令颐的胳膊,\"正好我新得了几匹云锦,可漂亮啦,皇嫂一会儿帮我参谋参谋!\"说罢,便拉着康令颐往殿外走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萧夙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才缓缓转身,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在薛明珠身上,仿佛要将方才被打断的怒火,尽数倾泻而出。
萧夙朝袖中暗藏的手已然攥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缓步逼近薛明珠,玄色龙袍扫过满地海棠花瓣,像是死神的披风。帝王周身腾起的威压让周围的世家小姐们纷纷后退,连大气都不敢出。
“薛明珠,”萧夙朝声音冰冷得像是从九重冰渊传来,“你可知罪?”他抬手,食指指着薛明珠颤抖的肩膀,“在皇后生辰公然羞辱,扰乱宫宴,该当何罪?”话音未落,他猛地挥袖,一旁的鎏金香炉轰然倒地,香料四溅。
薛明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有多愚蠢,慌乱中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女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萧夙朝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厌恶,“朕看你是仗着丞相之女的身份,目无尊长!来人!”随着他一声令下,暗卫如鬼魅般现身,“将薛明珠拖下去,禁足丞相府直到皇后生辰宴结束。”
众世家小姐们看着被拖走的薛明珠,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萧清胄站在一旁,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呵,还以为是谁家的疯狗,原来不过是仗着家世的蠢货。”
萧夙朝整理了一下衣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冷冽:“今日是皇后生辰,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尔等若再敢有丝毫冒犯,休怪朕不客气!”说罢,他甩袖转身,大步朝着宴席走去,留下一众世家小姐们在原地瑟瑟发抖。
宴乐宫烛火辉煌,鎏金蟠龙柱上缠绕的夜明珠将殿内映得恍若白昼。萧夙朝端坐在镶满东珠的紫檀龙椅上,玄色蟒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帝王冕旒垂落的玉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似在昭示着上位者的威严。
忽有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江陌残抱拳而立,声如洪钟:\"陛下,皇后娘娘,昭月长公主到了!\"
萧夙朝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抬手示意:\"快请!\"话音未落,鎏金雕花大门缓缓推开,一抹宝蓝色身影映入眼帘。康令颐身着金线密织的牡丹华服,宝蓝绸缎在烛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每一朵金线绣就的牡丹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衣料上绽放。她头戴碎钻头面,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衬托得愈发温婉华贵。
\"臣妾见过陛下。\"康令颐盈盈欲拜,却被萧夙朝长臂一揽,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不用行礼,坐朕身边,慢点。\"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康令颐在身旁坐下,眼中满是疼惜,连冕旒都跟着晃动得急促了些。
与此同时,昭月长公主一袭茜色纱裙如蝶般翩跹而入,发间金丝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她眼波流转,朝着萧清胄的方向娇嗔道:\"清胄哥哥!\"
萧清胄咧嘴一笑,拍了拍身旁铺着锦绣软垫的位置,腰间的玉坠晃出清脆声响:\"来,给你留了个好地方!这可是离蟹粉汤包最近的宝座!\"他伸手将妹妹拉到身边坐下,还不忘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糕,\"先垫垫肚子,省得一会儿抢不过我。\"
殿内丝竹声适时而起,十二乐官执鎏金箜篌奏起《鸾凤和鸣》,乐声与众人的寒暄声交织成一片。萧夙朝亲自为康令颐斟了盏碧螺春,茶盏边缘还沾着帝王指尖的温度:\"尝尝御膳房新制的冰酪,配这茶最是清爽。\"他说话时,目光始终锁在爱妻发间晃动的珍珠流苏上,仿佛那是比山河社稷更珍贵的景致。
角落里,北境安王捏着鎏金酒盏的指节发白,目光在康令颐华贵的衣饰上流转。他身旁的北境公主突然轻笑出声:\"王兄可听说,南境进贡的鲛绡布,都被裁成了皇后娘娘的襦裙?\"话音未落,萧清胄突然将啃得干干净净的蟹壳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满桌珍馐都跟着轻颤:\"公主殿下若是眼馋,大可回北境抢块羊皮袄穿!\"
昭月公主被桂花糕呛得直咳嗽,慌忙端起莲子羹润喉。萧夙朝抬手招来宫女为弟弟斟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胄,今日是令颐生辰,莫要失了礼数。\"话虽斥责,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他转脸又对着北境众人举杯,冕旒下的眸光冷如寒潭:\"安王此次进京,可还习惯?\"
宴席间,丞相夫人望着空荡荡的薛明珠座位,手中的象牙箸\"当啷\"掉在青瓷盘上。她身旁的贵妇人压低声音:\"听说薛姑娘额头上的伤,到现在都没消...\"话音被突然响起的编钟声打断,十六名舞姬鱼贯而入,广袖上缀着的银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将满殿暗流尽数掩入这一曲盛世华章之中。
烛火在鎏金兽首烛台上明明灭灭,映得萧夙朝的侧脸一半浸在光晕里,一半隐在阴影中。他微微侧身,玄色蟒袍上的金线龙纹随着动作流转,压低的声音裹着几分独属于帝王的温柔:\"少饮茶,夜里睡不着。少饮酒,对身子不好。\"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已将康令颐面前的青瓷茶盏换成了温热的牛乳,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忽有清脆的杯盏相碰声打破这份温情。北境安王端着鎏金酒杯起身,狼毫刺绣的锦袍在走动间掀起暗纹波澜:\"敬皇后娘娘一杯,愿娘娘福寿安康。\"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隐隐带着北疆风雪的凛冽。
康令颐指尖轻触腹部,笑容温婉而疏离:\"本宫身子不适,便以果茶代酒,敬安王。\"说着,她执起琉璃盏,琥珀色的果茶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北境公主却突然起身,猩红指甲紧紧攥着鎏金酒壶,壶嘴倾斜间,殷红的酒水在白玉盏中泛起细密酒沫:\"且慢,王兄饮酒,皇后娘娘应当回酒才好。\"她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语气里满是挑衅,\"皇后娘娘请——\"
殿内丝竹声戛然而止。萧夙朝猛地攥紧扶手,紫檀木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帝王冕旒剧烈晃动,寒芒从他眼底迸射而出:\"公主听不懂好赖话?皇后身子不适不便饮酒,需要朕再重复一遍吗?\"他周身气压骤降,满殿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吓得邻座的命妇们不自觉后退半步。
北境公主握着酒壶的手微微发抖,却仍梗着脖子道:\"不用了。\"话音未落,便听得萧夙朝冷如冰霜的命令:\"江陌残,给公主斟酒。\"
暗卫统领江陌残如鬼魅般现身,玄铁酒壶在他手中泛起森冷的光。当满盏烈酒重重搁在北境公主案前时,飞溅的酒水洒在她月白裙裾上,洇出一片狰狞的暗痕。
北境安王忽然端起鎏金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危险的涟漪,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久闻皇后娘娘一曲《醉扇》艳惊四座,本王的妹妹阿依诺,可是北境最负盛名的舞姬。\"他故意拉长尾音,目光在康令颐与萧夙朝之间流转,\"不若今日,让两位美人儿切磋切磋?\"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众人屏息看向龙椅上的帝王。萧夙朝周身腾起凛冽杀意,玄色蟒袍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在康令颐轻轻勾住他手指的瞬间,化作绕指柔。她的掌心贴着他滚烫的手背,带着茉莉香的气息拂过耳畔:\"陨哥哥,人家想看阿依诺姑娘的醉扇......\"尾音软糯,像根羽毛挠在他心尖。
\"比就比,怕你不成?\"萧清胄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少年王爷挑眉看向北境安王,眼中满是不屑,\"不过要比也得按规矩来——北境公主先来!让咱们开开眼,看看北境的舞姬,究竟有几分本事!\"他故意将\"北境\"二字咬得极重,话音未落,殿外已有暗卫抬上雕花舞台。
北境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抬手示意。只见北境公主阿依诺褪去雪白狐裘,露出一袭火红纱裙,腰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她接过侍从递来的鎏金折扇,眼尾朱砂痣在烛火下妖冶夺目:\"那本宫就献丑了。\"
鼓点如骤雨急落,阿依诺甩着银铃作响的水袖旋身,鎏金折扇在她手中胡乱翻飞。本该是婉约柔美的醉扇舞,到她手中却成了挥刀劈砍般的乱舞,裙摆带起的风掀翻了案几上的糕点,碎屑纷纷扬扬落在康令颐的宝蓝裙裾上。
康令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她捏着帕子掩住唇角,眼底泛起无奈的笑意——北境公主刻意将柔美身段扭成张牙舞爪的姿态,旋转时几乎要将发间银饰甩落,全然不顾仪态地扯着嗓子哼着走调的曲儿,活脱脱像个市井醉汉。
萧夙朝沉下脸,玄色蟒袍下的手已按上腰间软剑。他瞥向康令颐微蹙的眉,心中腾起无名火,冷冷开口:\"这就是北境的待客之道?\"话音未落,阿依诺踉跄着撞翻了一旁的烛台,火苗\"噗\"地窜起,险些燎到康令颐的鬓发。
殿内贵女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康令颐偏头躲开热浪,手中团扇轻轻晃动,面上却仍维持着端庄:\"公主这舞...倒是别具一格。\"话尾的尾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意,实在憋不住笑意。她悄悄往萧夙朝身侧挪了挪,指尖勾住帝王的袖口,无声传递着忍俊不禁的情绪。
阿依诺踉跄着扶住倾倒的烛台,发间银铃撞出凌乱声响,猩红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小女不才,班门弄斧了。\"她甩了甩散落的发丝,故意摇晃着腰肢逼近,\"不若皇后娘娘舞一曲?舞什么都好,也让我们北境见识见识天家风范?\"话音未落,裙摆上的铜铃随着她刻意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康令颐垂眸抚平裙摆褶皱,指尖在金丝牡丹纹上轻轻摩挲,凤冠垂下的珍珠帘遮住眼底冷芒。殿内众人屏息间,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婉转如流莺:\"公主盛情难却,本宫便献丑了。\"她抬眸望向阶下侍女,玉指轻点:\"落霜,取谪御扇来。\"
\"喏!\"身着藕荷色襦裙的落霜应声而出,怀中鲛绡包裹的长匣泛着幽幽冷光。当她掀开锦缎,一柄嵌满碎钻的银扇赫然现世,扇骨流转着上古玄铁特有的暗纹,在烛火下折射出星芒。康令颐抬手接过,指尖在扇柄处轻轻一按,细密的机关声如琴弦轻颤——暗藏的淬毒银针、倒刺利刃尽数归位,只余素白扇面随风轻扬。
她将扇骨贴在脸颊旁,宝蓝华服在转身时旋成一轮满月,珍珠流苏与玄铁扇面交相辉映:\"就以《一曲惊鸿》,聊表心意。\"话音未落,殿外忽起一阵夜风,卷着殿内沉香掠过众人鼻尖,仿佛连烛火都在为这即将绽放的舞姿屏息。
乐师们慌忙调整音律,低沉的埙声如泣如诉地响起,似寒鸦掠过苍穹。康令颐轻抬皓腕,谪御扇旋开半面,月光顺着玄铁扇骨蜿蜒流淌,映得她眉间朱砂红若凝血。她莲步轻移,水袖翻飞间,竟比那北境公主方才的狂舞多了几分凌厉飒气。
萧夙朝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上,指尖摩挲着杯盏,目光紧锁着康令颐。帝王冕旒随着身体的前倾微微晃动,眼底是藏不住的惊艳与担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谪御扇在康令颐手中,既能舞出惊鸿之美,亦能化作杀人利器。
阿依诺攥紧了裙摆,银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原以为康令颐会怯场,却不想对方竟以扇为剑,将柔媚的惊鸿舞舞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当康令颐旋身扬扇,扇面划过半空发出锐利的破空声,惊得殿内命妇们纷纷后退,唯有萧清胄兴奋地拍案而起:\"好!\"
鼓点骤然急促,康令颐忽然单膝跪地,谪御扇重重叩击青砖,震起细小的尘埃。她仰起脸,月光洒在微汗的额间,眼中流转的光芒比玄铁更冷冽。就在众人以为舞将止息时,她突然执扇飞旋,扇骨间暗藏的机关竟在急速转动中发出蜂鸣,一道银光擦着阿依诺耳畔飞过,将她一缕青丝削落在地。
殿内空气凝滞如冰,阿依诺僵立原地,指尖还攥着飘落的断发,方才银铃作响的裙摆此刻簌簌发抖。萧夙朝已大步跨过玉阶,玄色蟒袍猎猎生风,帝王冕旒随着步伐撞出清脆声响。他长臂揽住康令颐纤细的腰肢,掌心贴着她汗湿的脊背,语气裹着不容察觉的颤意:\"当心着凉。\"
将人稳稳安置在绣着金凤的软垫上,萧夙朝亲自解开外袍披在她肩头,金纹龙首正巧落在她发间,仿佛在宣示某种独占的主权。他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先歇着。\"
这时,萧清胄突然抚掌大笑,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咚作响。他故意提高声调,尾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皇嫂贵为女帝之尊,一曲惊鸿必见血!在座诸位受惊了!\"说罢斜睨着面色惨白的北境公主,眼中满是戏谑。
萧夙朝猛地转身,冕旒剧烈晃动,寒芒从他眼底迸射而出。他却强压下怒意,又转回身蹲在康令颐面前,修长手指轻轻拨开她黏在额角的发丝。帝王喉结滚动,声音放得极轻:\"你伤没伤着?\"
康令颐靠在软垫上,凤冠东珠随着喘息轻晃。她抬眼望向萧夙朝,指尖不自觉攥紧他外袍的衣料,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没。\"话音未落,殿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浇得殿外侍卫们措手不及,也冲散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北境安王猛地起身,腰间弯刀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面色如铁:\"陛下,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要在生辰宴上公然行刺?\"他身后的北境侍卫们也纷纷按住兵器,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萧清胄\"嚯\"地站起,软剑出鞘的龙吟声划破寂静:\"安王这是在质疑皇后?惊鸿舞本就暗藏杀机,是贵公主自己要见识,难不成输不起?\"少年王爷故意晃了晃剑上寒光,目光挑衅地扫过北境众人。
萧夙朝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下的身影如山岳般巍峨。他抬手示意弟弟退下,冕旒下的目光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安王这是在教朕如何治宫?\"帝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威压,\"皇后的惊鸿舞,向来只献给最尊贵的客人。\"他刻意将\"尊贵\"二字咬得极重,似在讽刺北境众人的不自量力。
康令颐倚在龙椅上,指尖轻轻转动着谪御扇。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婉转却带着寒意:\"看来北境对我朝礼制不甚了解。\"她抬手招来侍女,将一碟晶莹剔透的冰酪推向北境公主,\"公主受惊了,这是用天山雪莲制的冰酪,最能压惊。\"话里话外,皆是明晃晃的讽刺。
殿外的暴雨愈发猛烈,雷声滚滚而来。江陌残无声地出现在萧夙朝身后,低声禀报着什么。萧夙朝微微颔首,突然抬手击掌:\"今夜良辰美景,岂能被区区小事扰了兴致!\"他揽住康令颐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歌舞继续!若再有惊扰皇后生辰者,杀无赦!\"
鎏金宫灯在暴雨中明明灭灭,将殿内歌舞升平的喧闹隔成模糊的光影。康令颐斜倚在龙椅上,凤冠上的东珠垂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旁,手指无意识地缠着披帛上的金丝流苏,百无聊赖地嘟囔:\"陨哥哥,教坊司的那些节目好无聊,我想早点回去歇着。\"她的声音像小猫撒娇般软糯,尾音还带着倦意。
萧夙朝伸手拢了拢她滑落的披帛,指尖轻轻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帝王冕旒下的目光满是宠溺:\"嗯,莫要着了凉。\"他转头看向隐在暗处的江陌残,语气骤然冷硬,\"送皇后回宫,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康令颐狡黠地眨眨眼,指尖勾住萧夙朝的袖口轻轻摇晃:\"好,我等你。\"她起身时,宝蓝华服扫过满地月光,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江陌残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玄衣上的暗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娘娘请。\"
北境安王望着康令颐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起身抱拳:\"陛下,本王略感不适,先行告退。\"说罢不等萧夙朝回应,便大步跟了出去。萧夙朝盯着安王远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盏,忽然开口:\"皇后身子不适先行回宫歇着,诸位尽兴。\"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满殿命妇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宴乐宫外,暴雨如注。落霜望着倾盆大雨,慌乱道:\"奴婢忘拿伞了!\"康令颐望着远处被雨幕笼罩的椒房殿,裙摆已经沾了雨水。她抬手将谪御扇遮在头顶,凤目微眯:\"去椒房殿躲雨。\"江陌残早已将外袍脱下罩在她头上,玄铁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娘娘,得罪了。\"说着便一把将她抱起,踩着满地积水往椒房殿奔去,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