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查了一个月,随着南宫家一夜被灭门的轰动淡去后,官府也草草结了案。
恰逢那段时间官府清剿了一批山匪,便将南宫府灭门的惨案安在了山匪身上。
温庭宽自是不信的,那一个月,他也暗中多方打探,但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对方心思缜密,又是提前布的局。
温庭宽靠一人之力,且还无官身,寸步难行。
因没有族亲前去官府认尸,南宫府查封的宅子就成了‘户绝资产’充了公。
官府一接手,便要变卖。
一夜之间死了一百八十七口人,大凶,没人敢收,所以价钱压的很低。
温庭宽再次找到了陈老头,让他以自己年事已高,想要找一处宽敞的地方安享晚年,且不惧怕所谓的凶煞之说为由,将南宫府买下。
他还私下与陈老头签订了两份协议。
一份是‘宅院代买协议’。
明确约定陈老头作为名义上买宅人,代买南宫府的宅子,但实际归属于温庭宽;
第二份是‘遗赠扶养协议’。
约定由温庭宽承担陈老头的生养死葬义务,宅子在其死后归温庭宽所有。
温庭宽之所以绕这么大的弯,主要是担心打草惊蛇,让凶手察觉有异,给家人带来祸患。
他需要为南宫家守住宅子,等寻到南宫苜姑侄,再交还于她们。
将宅子买下后,看守的官兵也撤了。
温庭宽再次去了一趟南宫府,白天去的。
他重新将南宫府仔细搜寻了一番,在废墟中寻到了一枚带血的暗器,上面有一个兔形标记,但通过这个标记也判断不出是谁家的。
只能慢慢查证。
很快,秋闱放榜。
温庭宽高中,且名次在前十,成了举人老爷。
官府为新出炉的举人准备了鹿鸣宴,温庭宽有备而去,目的就是为了打探那个标记与谁家有渊源。
没想到,真的让他打探出了一些线索。
他没打算将线索上报给官府。
如此草草结案,便知官府并不作为。
或者说,是有人给他们施了压,迫使他们早早结案。
然而,温庭宽却没有时间再查下去。
温母得知儿子考上举人后,强撑着的一口气,彻底泄了,只剩下吊着的最后一口气。
温庭宽买了一辆马车,匆匆带母亲回洛阳镇。
他知道,母亲还有最后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亲眼看到孙子出生。
他们离家时,妻子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现在算下来,已经有八个多月,快生了。
温母隐约听到儿子说要带她回去看孙儿,硬是挺了半个月的车程。
回到洛河镇,见到了大腹便便的梁雨荷。
梁雨荷得知婆母的情况,一时着急,肚子提前几天发作。
经过一夜的煎熬,梁雨荷成功生下儿子——温执言。
温母听到孙儿的哭声,濒死之人身体突然大好,还亲自抱了孙子一会。
可惜,只是回光返照。
三天后,温母还是走了。
走之前,他拍着儿子儿媳的手,嘱咐了很多东西,南宫家的事也为其中之一。
那夜所经历的种种,对温母来说,上了天堂都不会忘记。
那般和善的一家人,死的太过凄惨,成了她心中愤恨又无能为力的执念。
她嘱咐儿子,将来要做大官,要做好官,要查清凶手,要给南宫家的人一个真相,要他们在天上能安息……
温庭宽跪在母亲的床边,磕头应下,送走了母亲。
在大晏王朝,父亲去世,子女需守孝三年。
母亲去世,子女守孝期为一年。
守孝期间,家中断绝一切庆祝和走访行为,不得任官、应考或嫁娶,也不得出远门或参加他人的喜庆活动。
如此,来年二月的会试,温庭宽自然不能参加。
会试三年举行一次,他等得起。
温庭宽在家为母亲守孝,安心照顾妻子和儿子。
而关于南宫家灭门的真相,也只能延后再查。
……
等一年孝期满,温庭宽除服。
他再次去了芈州城,因不放心妻儿在家,便将他们带在了身边。
可过了一年,也错过了最佳的求证时间。
他按着之前查到的线索继续往上查,却发现知情人都已经被灭了口。
他和妻儿在芈州待了三个月,没有任何进展,却无意间查到了南宫苜姑侄的踪迹。
温庭宽带着妻儿匆匆寻到芈州管辖下的一个小村落,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已经人去楼空。
他原还想寻着踪迹再继续找,却见妻子脸色苍白的厉害,找大夫一把脉,发现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温庭宽不敢再带着妻儿奔波,便又回了洛河镇。
怀胎十月,梁雨荷生下女儿——温梨儿。
同年,顺隆帝登基,开设恩科,温庭宽提前一年参加会试。
会试要进京,路途遥远。
女儿还小,且温庭宽只是上京考试,并非任职。
所以,他再一次将妻子和儿女托付给岳家,独自上了京。
温庭宽还算争气,一路顺利通过会试和殿试,中二甲进士,入翰林院三年。
因出身贫寒,无任何背景,外放到徽州缙云县做七品县令。
他回洛河镇接了妻子和儿女上任,后在职期间表现优异被提拔进京任户部员外郎,再后来又升为户部郎中,到现在的户部侍郎。
二十多年眨眼过去,他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做了大官,做了好官,也查清了灭南宫家满门的真凶。
他在等,等南宫苜姑侄。
现在,终于让温庭宽等到了。
——
苏府正厅内,一片死寂。
苏夫人抱着哭晕过去的南宫紫云,也是泪流满面。
同样哭的稀里哗啦的,还有门口的温梨儿。
晏时叙离开房间后,她就醒了,在丫鬟的搀扶下跟了过来。
她也想知道当年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凄惨。
听到门外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晏时叙猛地起身出去。
温梨儿扑进他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皇上,南宫家的人,死的太惨了,你一定要砍了凶手的脑袋,诛他九族!”
晏时叙的脸色也沉的厉害,漆黑的眼眸中,酝酿出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