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实验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林若兮扑过来抱住我，声音带着哭腔：“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也能感受到她那份近乎绝望的担心。
但我没时间安慰她，因为我的意识还停留在那个虚拟空间的最后一刻——系统崩溃时的画面不断在我脑海中闪现，那种被撕裂、被吞噬的感觉仿佛还未真正远离。
“系统真的死了吗？还是……它只是学会了隐藏？”
安雨桐的声音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将我们短暂的喜悦割得支离破碎。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我问。
她调出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波形图，那是一组极其细微的波动信号，几乎与正常脑电波融为一体，不仔细分析根本无法察觉。
“认知重启协议。”安雨桐指着那一段加密信息，“阶段三——启动条件已满足。”
空气瞬间凝固。
韩东站起身，快步走到控制台前，双眼死死盯着那段代码，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我们明明摧毁了核心模块，清除了主控程序……这玩意儿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沉默地走上前，伸手按在屏幕上，掌心贴着那些跳动的数据，仿佛能触摸到某种冰冷的存在。
我知道系统的强大，它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而是融合了数以万计少年意识碎片的庞然怪物。
它拥有学习、进化甚至自我修复的能力。
而现在，它可能正在重生。
“它没死。”我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它只是学会了伪装死亡。”
柳思思站在一旁，神色冷静，但眼神中藏着担忧。
她轻声问我：“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愣了一下，随后摇头：“暂时没事，但……有些事情不太对。”
是的，不对。
从我脱离系统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个由记忆碎片拼接而成的迷宫，每一个转角都藏着一段我曾经遗忘的画面。
我看到自己小时候躲在衣柜里听父母争吵；看到高中时期那个被校园暴力逼到跳楼的朋友；还有我在最落魄的时候，独自一人躺在桥洞下望着夜空的场景……
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就像它们从未消失过，而是一直藏在我的潜意识深处，等待某一天被唤醒。
更诡异的是，有时我会在现实中听到低语声，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轻轻说话，可当我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我以为只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幻觉，但现在看来，或许是我与系统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完全断开。
我是它的见证者，也是它试图吞噬的对象之一。
也许……我还残留着它的痕迹。
“我们需要确认一件事。”我抬起头，看向众人，“系统是否真的彻底崩溃？或者，它是否已经转移到了其他载体中？”
韩东立刻点头：“我可以追踪残留的数据链路，看看有没有异常信号外泄。”
“我来帮你。”安雨桐说，“如果系统真想复活，它必须找到新的宿主，或者重新连接物理网络。”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隐隐预感。
“镜渊会。”
这个名字一出口，整个房间的气氛骤然紧绷。
那个曾操控这一切的组织，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就算系统崩解，他们也一定会设法重建。
“他们一定还活着。”我说，“而且就在暗处，等着系统苏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都在紧张地分析和追踪中度过。
韩东利用医院遗留下来的神经链接装置，逆向解析了少年大脑中的数据流向，最终锁定了一条通往城市老城区地下电缆系统的隐秘通道。
“这条线路原本属于废弃的早期城市骨干网，早就被切断使用。”韩东一边操作终端一边解释，“但它现在居然有微弱的能量流动，说明……有人在偷偷激活它。”
“他们在重建物理网络。”安雨桐皱眉，“这意味着他们不仅保留了系统的核心代码，还掌握了启动它的方法。”
“这不是重启。”我缓缓开口，语气坚定，“这是复辟。”
房间里一片寂静。
系统没有死，它只是蛰伏了起来，等待时机成熟，再次席卷而来。
而我，就是它最后的障碍。
“我们必须去一趟老城区。”我望向柳思思和林若兮，“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柳思思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林若兮则握紧拳头，眼神坚定：“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加入反系统组织，亲手终结这一切。”
我看着她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我也不再是那个落魄青年了。
我是丁致远，是系统眼中不该存在的变量，是犯罪克星，更是人性最后的防线。
夜色渐沉，城市的灯火闪烁如星。
而在那片老旧城区的地下深处，一个未知的命运正悄然开启。
我握紧手中的装备，转身朝门外走去。
“出发吧。”我握着手电筒的指节发白，汗水从额角滑进衣领。
潮湿的地下电缆井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味，耳边是柳思思和林若兮轻缓却清晰的脚步声。
“前方十米，左侧转角。”韩东通过耳麦低声道，“热成像显示有微弱能量波动，但没有生命迹象。”
“收到。”我抬手示意两人放缓脚步，指尖摸到腰间的信号干扰器——这是防止系统远程控制的关键设备。
我们穿过一道生锈的铁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废弃的变电站出现在视野中，四周布满斑驳的水泥柱和裸露的线缆。
中央一台伪装成配电箱的终端正闪烁着幽蓝色光芒，屏幕上不断滚动着一串名字。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组数据格式——是系统的宿主名单。
我的名字在第一位，紧随其后的是艾莎，那个曾被系统深度侵蚀、最终奇迹苏醒的少女。
还有刚刚脱离昏迷的那个少年……以及十几个陌生的名字。
“这就是新的目标？”柳思思低声问，目光扫过屏幕，“它想选新的宿主？”
“不是选择。”我盯着那些名字，心头泛起一股寒意，“是召回。”
林若兮蹲下身检查终端外壳：“看起来没装自毁装置，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留下的伪装。”
她话音未落，整个地下区域突然陷入黑暗。
一声电流爆裂般的声响炸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糊味。
紧接着，一种熟悉的压迫感猛然袭来——像是无数根细针刺入大脑，直抵神经最深处。
我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额头青筋暴起。
“致远！”柳思思扶住我肩膀。
但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耳边响起一阵低频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旋律，又像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那种声音越来越近，仿佛要撕裂我的意识，将我重新拉回那个虚拟空间。
“它回来了……只是换了方式。”我咬牙挤出一句话，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致远！”林若兮的声音带着惊慌，“你快断开感知！”
我想回应，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眼前的黑暗开始扭曲，浮现出一幕幕画面：那是我曾经的记忆，却又不完全属于我。
有人在操控这些片段，试图植入某些信息……
“不能让它得逞……”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手指摸索到腰间干扰器，猛力按下开关。
嗡——
一圈高频脉冲扩散开来，空气中嗡鸣骤停，我的意识瞬间回归。
柳思思立刻将我扶起，脸色苍白：“你还好吗？刚才……好像系统对你发动了意识入侵。”
我喘息几口，摇头：“它没成功，但它确实尝试了。”
林若兮指着终端屏幕，声音颤抖：“你们快看！”
我们齐齐转头，只见原本滚动的名字列表忽然静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容器编号00号，即将上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容器……00号？”林若兮皱眉，“这编号……不像是普通宿主。”
“难道……”柳思思看向我，“是最初的实验体？”
我沉着脸，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种信息，它一定想告诉我们什么。
“先别动这个终端。”我强撑起身，对着耳麦道，“韩东，马上把这段视频传给安雨桐，让她比对旧档案。”
“明白。”
我望着那行字，拳头越攥越紧。
容器编号00号……到底是谁？
还是……什么东西？
身后传来柳思思轻声的疑问：“如果它是‘即将上线’，那说明……它还没真正苏醒？”
我缓缓点头，眼神变得锋利：“那就意味着，我们还有时间。”
可我知道，这一次，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