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云烟煞有其事道:
“比如三阿哥,皇上虽说常常训斥,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若非三阿哥是可造之材,皇上又怎么会时时督促。”
“而且都说三阿哥读书一般,但三阿哥的纯孝也是人所共知的,李贵人犯错后,三阿哥一有机会就去探望,对皇上太后也是孝顺非常,非常人可比。”
“再说四阿哥。”
费云烟瞥了一眼皇帝,见他无悲无喜,这才继续说道。
“宫里都说皇上不喜欢四阿哥,臣妾以前还跟四阿哥不对付,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四阿哥到底是皇上的儿子,聪明过人,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
“而且偶有听闻四阿哥读书勤勉,一点就通,若是放在民间,不说是三甲之姿,一个进士出身想来也是跑不了的。”
“还有五阿哥,行事虽然荒唐了些,但听说也是天资聪颖,即便是胡闹也比旁人有条理有规划的多,只是年纪还小,才学没用到正路上,日后皇上好好教导着,必成大器。”
说着,费云烟理所当然地笑了。
“三个哥哥各有所长,六阿哥自然也不能拖了几个兄长的后腿,给皇上丢脸不是。”
听完费云烟这番说辞,皇帝忍不住笑了。
“好啊,你倒是滑头,朕问你六阿哥的事,你倒是扯出这一箩筐的话,把朕的几个儿子都评点了一遍,这叫朕还怎么说。”
“这几个混小子哪有你说的那样好,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还储君之姿,若真把祖宗的江山交到他们手上,朕百年之后怕是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话虽如此,但只看皇帝明显放松了几分的身体和眼底那微不可察的笑意就知道,对于费云烟的这番恭维,他还是很受用的。
毕竟儿子是自己的,再看不上也轮不到其他人说三道四。
费云烟顿时一脸冤枉。
“皇上这话说的,可冤枉死臣妾了,臣妾都说不懂朝堂大事,是皇上说这只是家常闲聊,臣妾才大着胆子说两句。”
“结果呢,皇上又嫌弃臣妾说的不好,可事实本就如此,都是皇上的儿子,难道谁就比谁差了。”
“有没有储君之姿,外人难道还能比皇上更清楚,皇上眼巴巴的问臣妾,到底是家常闲聊,还是怕臣妾不安分,故意问的?”
费云烟直接挑破皇帝的试探,轻哼一声,撅嘴抱怨。
“臣妾知道,因为六阿哥年幼,皇上宠着,外人才拿这话来奉承。”
“说起来也就是六阿哥如今得巧年纪最小,等过两年,宫里的姐妹们为皇上添上七八个小阿哥的时候,今日的话怕不是早就抛之脑后了。”
“臣妾就是心眼儿再实在,也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皇上也太瞧不起臣妾了。”
没想到费云烟会直接点破这一点,不过皇帝也不意外。
若费云烟连他如此明显的试探都看不出来,也不可能一路走到众妃之首的位置。
见她一脸委屈,皇帝笑笑,逗弄了六阿哥两下,赔罪道。
“好了,朕不过随口一提,贵妃何必如此,只是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朕难免谨慎些。”
“不过贵妃如此,难道真没想过有朝一日,铁柱能继承大统,奉你为皇太后?”皇帝似笑非笑道。
费云烟倒是干脆,反问道:“那敢问皇上,当初在潜邸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说完,不等皇帝回答,费云烟便直截了当的说。
“天子之位,身为皇子龙孙的,又有谁没有奢望过,臣妾小时候也曾想过要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呢?”
“美好的愿景谁不会有,臣妾自然也不例外。”
“但愿景是愿景,现实是现实,在其位谋其政,臣妾还是那句话,都是皇上的儿子,个个都有储君之姿,由谁继承大统,皇上自有决断,还轮不到臣妾一个后宫妇人考量。”
“至于说日后,皇上说的也太远了,皇上如今春秋鼎盛,便是真有那么一日,臣妾走在皇上后面,只怕也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
“届时,贵太妃也好,太后也罢,又能有多大的差距,难道皇上亲自挑选出来的继任之君,还会为难臣妾这个皇考遗孀吗?”
“说句僭越的话,如今臣妾已是贵妃,宫里要敬着的不过太后与皇后,如今又协理六宫,谁还能给臣妾脸色看不成?臣妾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想那么久远的事情作甚。”
听完这番话,皇帝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费云烟也不担心因此得罪了他。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皇子阿哥谁没有野心,有野心没错,只要不越界,皇帝是不会在乎的。
何况,除了她,皇帝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
按照常理推断,费云烟就算真的要帮六阿哥夺嫡,至少也要等到六阿哥十三四岁后,皇位更是遥遥无期。
因此费云烟越是不藏着掖着,皇帝越相信她没有这个心思,反而因为她实话实说而更加放心下来。
“行了,就说是闲聊了,你这话倒是越说越多了,倒显得朕小心眼儿了。”
半晌,皇帝忽然笑道,然后摆摆手,“说来,菀妃帮着协理六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何,没给你和敬妃添麻烦吧?”
闻言,费云烟也顺势将话题转到宫务上,不着痕迹地给甄嬛添了一把火。
“菀妃秀外慧中,有咏絮之才,处理起宫里的大小事情来那是一把好手,可把臣妾和敬妃姐姐都比下去了,便是充作男子都不为过。”
“皇上不知道,自从她接手宫务后,臣妾和敬妃姐姐可是轻松了不少,背地里没少夸菀妃妹妹才学广博,能力出众。”
“也就是个女子,只能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里发光发热,这要是个男子,怕不是要封侯拜相,指点江山了。”
费云烟一脸赞许地笑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在听到她说那句“充作男子都不为过”时微微沉下的眼眸。
以及,在听到“封侯拜相”时,皇帝愈发深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