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的眼中泛起泪光:“等我和夫君发现的时候,村里最大的那批老人已经开始陆续出现异状,先是手指关节变硬,后来连瞳孔都变成竹节状...最可怕的是后来连孩子们,一个个像竹子一样疯长,最后......最后......”
老吴脸色凝重:“是活人桩?”
“不止。”胡青云在我身上接话,声音陡然变得阴沉,“他们那些人在炼制人竹,以活人为皿,种竹养煞,那些黑袍人每隔三年就来收割一次,带走的不仅是竹子,还有被同化的村民!”
庙外骤然狂风大作,瓦片哗啦啦作响,俯在阳阳身上的胡青霞指向窗外:“看那些竹林。”
透过破败的窗棂,远处的竹林正在疯狂摇摆,更可怕的是,那些竹子发出一声声野猫叫春的凄厉惨叫。
“他们布下的阵法越来越强了。”我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我们夫妇拼尽全力才保住镇子被侵染的速度不那么快,但......”声音突然虚弱下来。
“就快撑不住了.....”
阳阳突然抓住我的手,两位狐仙通过我们相触的肢体直接交流,片刻后,她抬头看向道哥:“明晚子时,他们又要开始收割,那些被带走的村民......都会变成新的种子。”
油灯的火苗突然增添了一抹血红,道哥缓缓站起身,老吴、秦大山、秦小风、何宁, 都陆续地缓缓站起身。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决绝的光,包括躺在地上的王成和何宁。
“原本是想着今晚的,那就明晚,做个了断!”
道哥的话音刚落,庙堂内突然阴风大作。
我感觉到俯身在我身上的胡青云情绪剧烈波动,一股不属于我的愤怒和悲怆在胸膛里翻腾。
“你们......”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哽咽,“知道那些黑袍人把收割的人竹运往何处吗?”
阳阳也浑身颤抖,胡青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往北三十里的黑松林...底下有一个祭坛.....他们在喂养什么东西,我和夫君进不去。”
道哥和老吴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秦小风咳嗽着打开电脑,一番操作后调出卫星地图:“找到了!这里有个异常的地热反应.....就在松林的正下方。”
说完还把电脑摆放到两位狐仙面前。
胡青云借着我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地图,突然,手指不受控制地指向某处:“这里!这个圆形凹陷的地方就是入口。”
话音刚落,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我的身体开始排斥不属于我家的仙家。
阳阳的情况更加糟糕,嘴角已经渗出血丝,胡青霞强撑着继续说:“明晚子时......月蚀之时,他们的阵法会......会有片刻的松动......”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是唯一的机会......”
道哥当机立断:“请两位前辈保重,先行退驾吧。”
霎时间,暖流从头顶抽离,我和阳阳同时瘫软在地,阳阳的鼻血流个不停,我的视线模糊一片,秦大山和秦小风一左一右照顾着我俩。
耳边不断听见道哥对老吴说:“我们把带来的黑狗血,朱砂,还有五方令旗......”
声音渐渐远去,我陷入半昏迷状态,恍惚间,似乎看到庙门口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一高一矮,身后拖着蓬松的大尾巴,高个子的身影竟是六尾。
他俩朝我们深深一揖,然后化作青烟消散在雨夜。
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清醒时,天已近黄昏,秦小风正在给我喂水,他的黑眼圈重的吓人:“你昏迷了六个小时。”他声音嘶哑,“刚才我守着,大家伙都休息了一下,老吴他们去准备东西了。”
我坐起身接过杯子抿了口水,眼神四周寻找着阳阳的身影。
她靠坐在墙角,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也已经恢复清明,她虚弱地向我伸出手:“刚才胡青霞又托梦给我,他们说......村里的那些人竹,其实都还有自己的意识。”
我胃里顿时一阵翻腾,胃酸直直上涌,想起那些诡异奔跑的村民,还有照片上那十几个诡异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胡青云夫妇会如此愤怒。
那些被变成竹子的村民,变成了黑袍人作案的工具,正在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破庙内陷入一片昏暗,秦小风点燃了几支蜡烛,跳动的烛光照亮了这间破败却温暖的小庙。
秦大山在给大家做东西吃,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秦小风揉了揉太阳穴,在墙角靠坐下来,疲惫地说:“你俩醒了就好,我得睡一觉了,不然得猝死。”
话音刚落,整个上身直接倒下去,发出了震天响的呼噜声,何宁忙走过去,给他盖上一件外套。
大家轮番值守,好在小庙内足够安全,我们尽可能恢复最佳状态到了第二天。
王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人也恢复了一些精神,“还有多久?”他虚弱地问。
老吴伸出左手腕看了眼一眼:“不急,离子时还有五个时辰。“
他正擦拭着他那把铜钱剑,剑身上的铜锈被他一点点刮去,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纹路。
道哥走进来,身后跟着何宁,怀里抱着一些法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青铜八卦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但边缘的符文依然清晰可见。
“都准备好了。”他沉声说道,“但还缺失一样最关键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道哥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倒出几粒漆黑油亮的种子:“需要有人带着这些进竹林,种在阵眼周围。”
庙内一片死寂,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几乎就是去送死。
“我去吧。”王成颤颤巍巍的开口,“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我去最合适。”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带着决绝。
“不用王成!我去才是最合适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同样带着颤抖,但异常坚定。
一旁的阳阳直接抓住我的手腕:“你疯了?那些竹子会把你....”
“仙家会保佑我的,还有胡青云和胡青霞两位仙家。”我抬起手,“更何况我的阴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我本就只剩下两年半的阳寿,王成只是受了伤,好好养养就能恢复了,而我却是完全清楚自己的死期。”
我的视线突然模糊,眼前浮现出竹林中一条蜿蜒的小路,那是通往阵眼的唯一安全路径。
我明白这是胡青云和胡青霞两位仙家在默默的给我指引。
蟒老爷子和胡天武,甚至平时对我最为严厉的蟒天龙叔叔全部现身站在我的身侧,这些平时和我熟悉的仙家们,此刻都默默不语,只是坚定的站在我身边,选择支持我的一切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