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很奇怪的事情,有时兄弟们出去监管时,失手伤到了人,可是他们的伤口还可以愈合,之后大家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衙役每说一个字,江伯兮的掌心就渗出些许冷汗,可他的脸上还要维持“我不紧张”的表情。
——原来柳州就是一个大型演员培训现场呀!
江伯兮暗自感慨着,悄咪咪问了一句:“肆无忌惮的时候,你们一般都伤到何处?”
“脑袋、胸口、腹部……”衙役扳着手指数着,又补充一句道,“其实也不拘什么地方,刀抡到哪里算哪里,就算身边的人被误伤了,人也不知道疼,大家也不在乎这件事。”
“那你们受过伤吗?”
江伯兮这话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只见衙役挠头想想道:“我好像是追捕小偷时,胸口挨了一剑。”
他说着,拉扯开衣襟,胸前果然有一道红色血口子。
“怎么会这样?好疼……”衙役抬眼看着江伯兮,眼神一片死寂,缓缓倒地,眼睛却久久不能闭上,好像死不瞑目一般。
“王和,李志。”江伯兮起身时双腿都有些发抖,“把他的尸体处理了,这里的事一个字都不要传出去,本王去见丫头,她一定不知道,表面平静的柳州,早已经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王爷。”两人有些不解,还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只听江伯兮暴怒一声:“快呀,是本王说的不清楚,还是你们耳朵塞驴毛了?”
两人无奈,只好先动手将衙役的尸体抬出去。
江伯兮深吸几口气,拍了拍还在打颤的大腿,强装镇定,挑选了一匹马儿,赶往驿站。
“乖宝,夜王爷来了,见吗?”
“告诉他我休息了,明天自然会去见他的。”
“不行。”江伯兮闯进来的时候,青渊还尽职尽责地将他拦在外面。
“雪儿姐姐对不起,我实在……”
“没事,你先下去休息吧。”冉凌雪安慰一句青渊,扭头看着江伯兮说,“夜王爷有什么事不如放在明天再说,我们一路上舟车劳顿,甚是困乏……”
“你就不怕睡到半夜被厉鬼杀害?”江伯兮反问一句,“你以为柳州很安全吗?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你要是不信,本王离开便是。”
——本王?
冉凌雪一听这自称,想着江伯兮应该是放下两人的过往,随手打发陆清歌去泡茶。
“夜王爷的话我不明白,何不坐下来,细说一二。”
江伯兮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冉凌雪对面,将府衙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处理完尸体过来的王和、李志两人都呆住了。
——王爷不是说这事不能说出去吗?怎么自己先秃噜嘴了?
“你挑选的那俩……”冉凌雪听完他们的心声,大概明白江伯兮没有说谎,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只是那俩侍卫的智商实在不够高呀,竟然质疑江伯兮前后行为不一致,“小心点他们,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
“本王和你说正事呢?”江伯兮不满地说,“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一谈私事就要分手的,现在是怎么了,命不值钱了,还是智商下降了?”
冉凌雪听着江伯兮回怼自己,愣是没有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江伯兮,恋爱有时候真的很无趣,你我之间还是这样比较好玩。”
“你……”江伯兮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把自己惹急了。
“陆姐。”冉凌雪见她捧了茶来,又安排道,“帮我叫如风过来。”
“好。”陆清歌点头答应后,将茶壶放在江伯兮身前,转身又给冉凌雪添了白开水,才出去如风。
“这件事你我都没有经历过,心中自然会紧张害怕,不丢人。”冉凌雪面带几分笑意,好像发光的太阳一般,“可是师傅之前经历过一次,他老人家有经验,知道怎么应对。”
“所以你说你来柳州的私事就是帮我?”江伯兮有些不可思议,现在他也能感受到冉凌雪眼中的自己顶多是师兄,再无其他感情,可是她不是很嫌弃自己吗?为什么会突然……
“你别多想。”冉凌雪赶紧打断江伯兮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说,“我是把如风派给你解决柳州的事情,只有危机解除了,我才方便办我的私事。”
“哈……哦……”江伯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无奈。
不多时,如风撸着袖子过来,手中还沾染着血迹。
“主子,有事?”
“夜王爷害怕了,前来通报,你说说要如何应对。”
“当初墨晷先生留下的计策是用鸡血和泥,涂满整个街道,当傀儡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之前受伤的事情,受重伤的会死,轻伤的或许可以抢救。主子已经命我准备好了解药,只要有活下来的傀儡,就给解药相救。”
“为什么不救所有人呢?”江伯兮不解。
“解药数量有限,师傅在时就有这种困难,你不会不知道吧?”冉凌雪反问一句,又解释道,“当年师傅遇到这事时,最后可是放火烧了整座城,要不然江南地区为何没有像江北这边划分城池。”
“可……好歹也是人命,太残忍了吧?”王和替江伯兮说着。
“可,那些傀儡和你们今日遇见的衙役一样,早就死了,只是自己没有意识,不知道这件事罢了,我想死者为大,他们最希望的还是入土为安。”
“要是解药还是不够用呢?”江伯兮有些担忧的问。
“我情愿解药不够用,我们再去想办法,也不愿看到柳州尸横遍野。”冉凌雪说着,眼中也闪现一丝痛苦。
她忘不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对自己虔诚跪拜,可却是身不由主地朝廷斗争遗留下来的牺牲品,他们的死没有任何价值,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希望他们的灵魂不灭,有机会能协助我颠覆这没有人情的王朝。
冉凌雪缓缓闭上双眼,暗中许愿,再次睁眼时,仿佛看到当年决定烧毁全城的墨晷。
“师傅,我不忍呀!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冉凌雪对着墨晷哭喊,“我感觉我现在的双手沾满鲜血,我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我该怎么办?”
“那你再看看师傅的手。”墨晷笑着张开手掌,“为师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自己手上有没有沾到血,或才可以许你会批判为师这是掩耳盗铃,这世上也只有你敢这么说为师了,可为师今日要告诉你的事,逃避不是良策,你要想办法解决这个困难,大家才可以真正解脱。”
“可是为什么是我呀?”冉凌雪反复去问,却没有得到答案。
“为什么是我呀?”冉凌雪嘶吼着,从床上竟坐起身,扭头看着陆清歌脸上挂着泪痕,青渊和江璃月都跪在一旁,问,“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在和江伯兮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