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烟波接远空,灵鼋蛰伏浪涛中。」
「冰桥幻起迷行客,恶怪兴波困圣僧。」
「石碣犹存千载字,观音曾渡万重峰。」
「取经路上沧桑事,尽付长河夕照红。」
原世界线里,唐僧堪称三界第一大撒比,放着徒弟们现成的飞行模式不用,非要在通天河表演凡人渡河历险记。
幸得老鼋热心肠,主动提供免费摆渡,但提出个小要求——等唐僧取经成功,帮着问问如来自己的命数。
结果唐僧啥是不是,回来直接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老鼋当场掀桌,师徒四人连书带人一起进了河,场面一度十分狼狈。
可如今——
取经团队变成了团伙,根本不在意所谓的“路在脚下”。
四人甚至都没做犹豫,直接贴着云层就飞了过去。
老鼋:“……”
……
转眼众人赶到金兜山,就见青牛精瘫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疯狂炫砂糖橘。
青牛精也是个懒货,老君让他宴请一下取经团队,他嫌做饭麻烦,便给取经团伙一人一颗蟠桃外加二十斤砂糖橘。
四人一妖倒也不挑,喜滋滋的收下水果,开始再次向西方进发。
正所谓,
金兜橘宴笑声扬,仙果盈怀踏暮光。
未觉风云将变色,西凉已笼诡谲霜。
且看前方烟瘴起,欲海迷城锁玄黄。
命轮再转风波涌,魍魉窥伺暗锋芒。
于是,七日之后——
……
……
……
西凉边陲,暮色已至。
荒原上杂草稀疏枯黄,在风中僵直地摇晃,远处半塌的烽燧沉默矗立,连本该掠过天际的飞鸟都不见踪迹。
死寂的旷野里,只有他们四人踏碎沙砾的声响。
“不是说有大能者在女儿国当国师吗?”符玄烦躁地踢开脚边棱角尖锐的石块,天眼泛起微光却又很快黯淡,
“就这?”
“这地方荒得连只妖都养不活!”
说着,她抬手试图运转仙力召唤卦象,掌心却只腾起几缕消散的青烟。
“真是离谱!”她用力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往常随手就能撕开空间裂缝,现在连仙力运转都难以维持……”
镜流感知着被压抑的神识,神情微肃,“此间或有蹊跷,连神识探查都被压制至此,绝非寻常结界所为,务必多加小心。”
景元蹙着眉,试探性的抬手召云,可青光刚凝于足下便如遇高温的薄雪般消散。
他面色沉重道,“果然如此,这里的天地法则,连最基础的御空之术都在压制。”
星宝也尝试着使用自身力量,却发现,除了色孽之力外,就连命运神权释放都变得艰难无比。
她思索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发现什么?”镜流转头问道。
“是「现实稳定锚」!”星宝摊开掌心,粉色的色孽权能在其中翻涌,
“这东西会压制所有超凡力量,重塑此地规则。”
“但它对基于人性本能的力量无效,比如我的色孽之力。”
就在这时,景元发髻间的杏色光晕骤然凝聚,化作赤足而立的杏仙。
“诸位,这里的天地规则已完全剥离三界。”
“不是结界疏漏,而是自成一方世界。”
“严格来说,我们脚下的土地,早已不属于人间界范畴。”
符玄瞳孔微缩,“你如何确定?”
杏仙抬手轻抚鬓边残花,连理缠枝的纹路在她腕间若隐若现,
“我的本体是连理缠枝杏,根系扎根天地脉络。”
“此地的灵气走向、法则波动,与人间界任何一洲都截然不同。”
“故此,我可判定,此地绝非人间界任何一处!”
一行人面面相觑,虽心有疑虑却无计可施。
镜流摇头叹道,“非人力可解,且去那女儿国一叹究竟把。”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少要去那心茧试炼中走上一遭!”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表示同意,随即便跟着镜流,按传承记忆中女儿国的方向前行。
……
行至暮色深浓时,远处终于浮现一座村落轮廓。
然而遥遥望去,景象却令人脊背发凉。
村口空地上,数十名妙龄少女双手被铁铐反缚身后,裸露的脚踝套着沉重短镣。
铁链长度仅容她们艰难挪出三分之一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要拖着铁镣在地面刮擦出刺耳声响
她们身上零落的碎布堪堪遮住腰腹与肩头,耻骨下方大片肌肤袒露在外,小腹上的轮廓随着行走微微晃动,
然而诡异的是,少女们神色却与此刻的境遇完全不过。
她们有人唇角上扬,眼波流转间透着不合时宜的欢愉。
有人目光坦然,维持着正常的生活。
真正面露痛苦或反抗神色的少之又少,偶尔传来的呜咽声混着铁链碰撞声,在死寂的村落里交织出荒诞又压抑的氛围。
“别走了!”杏仙突然叫住了还要前进的四人,眼底划过一丝凝重,
“我的种族天赋能感知周遭的天地规则。”
“这些女子并非自愿如此,而是被「心茧」束缚。”
“那是种以人心弱点编织的规则。”
她望着那些被绑缚的少女,语气愈发急促,
“若再往前走,我们也会被心茧困住,落得同样下场。”
“心茧……”镜流眉眼低垂,突然看向杏仙,问道,“这束缚可与心茧试炼有关?”
杏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连理纹路,神色透着几分认真,
“回师父的话,我虽能感知此地天地规则异变,却从未亲历心茧试炼。”
“只知这股力量以人心为饵、弱点为丝,织就无形枷锁。”
她望着那些挣扎的少女,眉头微蹙,
“至于与传说中的试炼是否同源……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这样吗……”镜流眼底带着些许犹豫,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上前尝试。
星宝见此情形,却淡然一笑,径直走向村落,
“很简单,我先去不就是了?”
说完,她的本相终于不再掩饰,显露而出!
无数触手如潮水般从裙下弥漫开来,瞬间遮遍半边天际,将昏沉的暮色搅得愈发阴森。
紧接着,她腿上的黑丝与身上的纱裙开始诡异蠕动,仿佛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皮肉下翻涌。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星宝身上的衣物根本不是织物,而是从她本体生长出的血肉延伸!
下一瞬,
粉腻的雾气自星宝周身炸开,色孽权能如瘟疫般席卷天地。
除取经团伙外,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剧烈扭曲——
村落中,被缚住双手的少女们在粉色雾气中剧烈颤抖,尽管双臂反绑在身后无法动弹,却仍不受控地扭动身躯。
有人不断用膝盖互相摩蹭,有人将身躯抵在粗糙的木柱上蹭动,呜咽声与压抑的喘息混在一起,在扭曲的空气中凝成令人窒息的靡靡之音。
诡异的是,就连束缚她们的铁锁都开始诡异地收紧、缠绕,仿佛同样沉溺在这失控的欲望旋涡中,与受困的躯体一同扭曲痉挛。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面的沙粒簌簌堆叠成扭曲的形态,石块相互碰撞发出呻吟般的声响。
原本死寂的无机物竟如同活物般震颤,每一粒沙尘、每一块碎石都在疯狂地扭曲、挤压,仿佛被赋予了感知与欲望。
……
四人看着眼前无法言喻的场景,额角都留下了冷汗。
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星宝力量的恐怖。
粉色雾气所到之处,天地规则被肆意扭曲,就连死物都成了欲望的载体。
以星宝半步大罗的实力,若将色孽权能全力释放,完全可以覆盖整个人间界。
届时,芸芸众生都将沦为被本能支配的傀儡,三界秩序也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死寂的沉默中,景元突然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还好……还好她从未滥用这份力量。”
镜流难得露出几分庆幸的神色,“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怀底线。”
符玄望着远处肆意施为的粉色身影,喃喃道,
“这样的力量若是落入野心家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杏仙目光凝重,腕间纹路依旧闪烁不定,
“但此地规则特殊,心茧未破,星姐姐这般施展权能……恐怕会有变数。”
话还没说完。
下一瞬,
天空中突然降下一缕肉眼可见的微风。
这风轻柔得近乎虚幻,却裹挟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所过之处,粉色雾气如冰雪消融般尽数消散。
远处,正肆意施展权能的星宝骤然僵住,粉色眼眸中满是茫然。
还未等她反应,一道幽蓝的传送门在她面前轰然展开,“啵”的一声将她整个人吞入其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星!\"四人齐声惊呼,还未迈出脚步,各自眼前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四扇散发着强大气息的传送门凭空浮现。
狂暴的吸力如漩涡般将他们扯入其中。
——镜流银发飞扬着被拽进左侧光门,符玄踉跄着被拖入右侧旋涡,杏仙与景元甚至来不及相顾,就被同一道传送门的巨力吞噬。
狂风渐息,村落重新陷入死寂。
被缚的少女们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束缚她们的铁锁已恢复冰冷模样,地面扭曲的沙石渐渐归于平整,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粉色光晕,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异变。
……
与此同时。
“咕噜咕噜咕噜……”
景元在被吸入传送门的瞬间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便“扑通”坠入冰冷河水中。
湍急的水流灌入口鼻,他呛咳着连喝数口水,意识几乎模糊。
身旁的杏仙却凭借修为稳住身形,指尖迅速凝出一道木藤将他卷上岸。
两人狼狈地整理湿透的衣衫,这才顾上打量四周。
眼前的河流窄如小溪,却深不见底,水面泛着墨绿色的光泽。
两岸景色艳丽得如同画境,奇花异草散发着甜腻香气。
远处村落的屋舍雕梁画栋,村口的女子们虽佩戴枷锁,但脸上却挂着笑意。
甚至有妇人挺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步履蹒跚地在河边浣衣。
这地方……?”杏仙疑惑的打量着四周,一时间有些茫然。
话音未落,身旁的景元突然倒抽一口凉气,面色也变得煞白如纸,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
杏仙见状,急忙伸手搀扶住他,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怎么了,夫君?”
“可是呛水了?
景元颤抖的指尖僵硬地指向前方,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半个字。
杏仙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河岸立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界碑。
界碑上三个古篆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子母河」
下书,
「河孕万灵,一饮胎成。」
「女承国运,男陷灾星。」
「泉隐难觅,厄解无凭。」
「涉流饮罢,命数谁明。」
杏仙一懵,旋即双眼放光,激动地抓住景元的手臂摇晃,
“夫君!我们要有女儿了?!”
她的脸颊因兴奋染上红晕,眼中满是憧憬。
景元:“……”
逻辑还挺严谨,还知道子母河水一定会生女儿。
但这他妈能对吗?!
这要是让符卿知道,自己社会意义上的生命就结束了吧?
试想以下场景,
景元:我乃威震云骑的神策将军!
符玄嘴角挂着坏笑:你自己生了个女儿~
景元:我统帅千军万马,战功赫赫!
符玄掏出留影机咔咔拍照:你自己生了个女儿~
景元(声音颤抖):我、我能单枪匹马破敌阵……
符玄突然掏出婴儿襁褓:你自己生了个女儿~
……
想到这,景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腹部便传来细密的刺痛。
只见,他原本平坦的小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衣衫被撑起扭曲的弧度。
“怎会如此啊!”景元踉跄着后退半步,却被杏仙一把扶住。
“别动胎气!”杏仙双眼放光,指尖瞬间凝出藤蔓卷来粗木,眨眼间化身勤劳村姑。
她裙摆翻飞穿梭林间,嘴里还念念有词,
“得搭个朝南的屋子,再挖个菜窖存些食物……”
“对了!得给孩子准备虎头鞋!”
话音未落,河畔已竖起歪歪扭扭的木屋框架。
杏仙干劲十足地将树皮往梁柱上钉,转头冲脸色煞白的景元露出灿烂笑容,
“夫……娘子放心!”
“等屋子盖好,我去摘最嫩的野菜炖汤,保准把你和孩子养得白白胖胖!”
景元僵在原地,听着这声“娘子”,只觉天灵盖都在发麻。
连、连称呼都改了吗?
大圣啊大圣,你也没说西天取经会碰上这一茬啊!
(?′w`? )
俺这次肯定是不中嘞……
……
……
另一边,
星宝刚从传送门跌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脖颈便骤然一紧。
冰凉的锁链如灵蛇般缠上她的四肢,不过眨眼间,整个人就被捆成了粽子。
紧接着便被凌空拽起,撞进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
“big胆!”星宝刚要开口怒骂,熟悉的气息便已拂过她的鼻尖。
她迷瞪着眼抬头,余光先扫到穹顶垂下的珍珠帘,晃得人眼晕。
——分明是女儿国的金銮殿!
还没回过神,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星宝下意识蹬腿,却听见锁链哗啦作响,这才发现自己手腕脚踝都缠着细链,另一端正被人握在掌心。
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周牧的脸近在咫尺,额前碎发扫过她鼻尖,龙纹玉带正硌着她后腰。
“老公?!”星宝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却发现自家老登竟眼神飘忽,攥着锁链的指节泛白,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两眼放光地剧烈挣扎,整个人在他臂弯里像条活蹦乱跳的鱼,
“你快放我下来!”
星宝故意把脸往他颈窝蹭,闷声笑得肩膀直抖,
“我要玩你的分身!”
“看看是你先害羞,还是那些女老登先遭不住!”
周牧死死抿着唇,耳尖几乎要烧起来,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
“——焯!”
但心里却有些庆幸。
多亏他技高一筹,提前把这小浣熊绑了起来。
要不然,这未来的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而此时,王座上的流萤突然咯咯笑出了声。
她一边替身下满脸潮红、正昏睡的黑塔掖好锦被,一边朝周牧挑眉揶揄,
“原来我们伟大的死亡神只,也有害怕的事情啊!”
话音落,流萤忽然偏头,目光直直锁住被周牧禁锢怀中的星宝。
她唇角勾起温柔弧度,眼中却泛起潋滟水光,
“星,好久不见……”
星宝正扭着身子跟周牧怀里的锁链较劲,忽然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少女音撞进耳里。
她茫然转头,只见流萤倚在王座上,朝她轻轻挥手。
少女眉眼弯弯,发间饰物随着动作轻晃,眼底水光映着烛火。
“流萤……”星宝一愣,旋即傻乎乎地咧开嘴角,被捆住的身子下意识往她那边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迟钝的欣喜,
“好久不见。”
周牧看着星宝对着流萤傻笑,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下来,心里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
还好这小浣熊只顾着叙旧,没功夫惦记我那些分身。
这么看来,还是本神王技高一筹啊!
哈哈哈哈哈!
可这股子得意还没维持三秒,就听见星宝声音兴奋的说道,
“你玩过老登的分身吗?”
周牧:“???”
他心脏猛的一缩,慌忙用祈求的眼神剜向流萤。
可流萤却像没看见似的,跷着青绿色丝袜包裹的小脚晃啊晃,脆生生点头,
“是呀,本体我也玩过呢~”
她故意拖长语调,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
“这么说吧~”
“不久前某位神王大人,可是在我面前化作绝美女子「跳舞」呢~”
周牧:“!!!”
他眼前一黑,怀里的锁链哐当落地。
明明之前跟流萤说好烂在肚子里的事!
这哪儿是保密,根本是往星宝火坑里递柴火!
果不其然,星宝闻言,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太阳,挣扎着往流萤那边扑,
“录视频没?!”
“快点儿给我瞅瞅!”
她笑得肩膀直抖,歪头瞥了眼周牧涨红的脸,揶揄道,
“啧啧,真是想不到,平日里总是耍帅装酷的老登,为了升华神性居然这么豁得出去~”
另一边,流萤笑得蜷起身子,青绿色丝袜蹭着王座雕花晃悠,
“视频倒是没录,不过记忆倒是挺深刻的~”
话音未落,她指尖已凝出一缕流光,那记忆的丝线正要飞向星宝。
周牧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挥出命运之力,将那缕流光绞成碎片。
旋即一脸悲愤,耳尖通红地喊道,“流萤!你答应过我的!”
流萤顿时咯咯直笑,指尖还在把玩着没散尽的记忆流光。
“人家也是为了你好~”
“这种事情,多做一些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毕竟越尴尬的事情记忆越深嘛,可以有效帮你保持自我~”
说着还朝星宝挤眉弄眼,
“你说是吧?”
周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承受能力?
你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可能还没被神性同化,就先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的柱子上了!
而就在这时,星宝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垂下脑袋,眼眶泛起水光,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她攥着锁链的手指微微发颤,声音带着哭腔道,
“妹妹在极乐天苦苦轮回了一百五十亿亿次,却连爱人的女身模样都不曾见过……”
她吸了吸鼻子,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原是我痴心妄想,到底是感情淡了,比不上旁人能得你展露这般姿态……”
说着,她眉眼低垂,肩膀一抽一抽的,活脱脱将“我见犹怜”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
周牧见状,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但看着星宝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心一软,解除了她身上的束缚。
有些时候,哪怕你知道自家爱人在演你,但就是不忍心去拒绝她。
罢了……
他犹豫了一瞬,随即咬牙切齿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似是想到星宝平日里离谱之处,又赶忙补充一句,“绝对不可动手动脚!”
周牧刚补充完这句,喉结却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星宝狐疑的眼神,周身光晕忽明忽暗,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天人交战。
僵持片刻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细碎金光。
光晕先是如涟漪般收缩,又突然暴涨开来。
下一瞬——
原本凌厉的剑眉开始扭曲弯折,硬朗的下颌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弧度。
乌黑短发如同被风吹动的瀑布,瞬间倾泻至腰际。
玄色劲装寸寸碎裂,化作流光重组为一袭绯色宫装,金线绣就的牡丹在裙摆绽放。他轻抬皓腕理了理鬓发,眼波流转间,竟比流萤更多了几分妩媚。
“我的老天爷!”星宝见状,惊得后退半步,指着眼前人声音都变了调。
可下一秒,她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嘴巴还维持着惊愕的弧度,眼睛瞪得浑圆,喃喃声混着吸气声漏出来,
“这、这真的是老登?”
流萤眼角带笑,声音感慨满满,
“咱俩最开始见他变女相时,反应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气质妩媚的女子竟是男人所化。”
星宝听了这话,目光灼灼地打量了周牧半晌。
她的视线从对方鬓边摇曳的珍珠步摇,缓缓下移到绯色宫装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又突然对上那双变得含情脉脉的眼眸。
“不对啊?!”
“你怎么连眨眼的频率、呼吸的节奏都变了?”
说着,她突然伸手想扯周牧的衣袖,一脸狐疑,
“老登,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手术?”
周牧:“……”
她有些无语的朝星宝翻了个妩媚至极的白眼,眼尾的弧度仿佛带着钩子,又嗔又娇。
转瞬便眼波盈盈流转,朱唇轻启,溢出婉转魅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严肃板正,
“这是虚界大道之一的阴阳之道。”
“但并非变幻之术,而是阴阳大道自生的神通,转换形态不过是其中最浅显的用法。”
她垂眸理了理裙摆上的金线鸾鸟,语气愈发郑重,
“我的神性升华之路,所求唯「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阴阳为二,却可互相逆转。”
“参透这阴阳转换的本质,方能由二溯一,辅助我升华神性。”
“这也是我愿意将这个姿态展现给你们的原因。”
“神性……阴阳……”星宝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而后神色瞬间凝重,急切道,
“这都不是一个体系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万一阴阳之道和你的神性升华之路起冲突……”
她攥紧了衣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你别为了让我们一饱眼福,就拿自己修行开玩笑啊!”
周牧心底一暖,眼尾的笑意漫成春水,
“何须忧心?”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不过是看世人能否勘破表象。”
她顿了顿,忽地垂眸轻笑,再抬眼时,妩媚眉眼骤然漫开灿金色光晕,流转的光芒如同星河倒悬,将绯色宫装都染得神圣庄严。
清越空灵的声音恍若天外神音荡开,连空气都泛起金色涟漪,
“阴阳之道看似与神性相悖,实则如日月同天。”
“一为本质,二是表象,破二归一,方见真章。”
话音刚落,周牧素手轻抬,指尖流转的灿金光芒骤然暴涨。
霎时间,
墟界的时空如被无形巨手按下暂停键。
风声、铃响、衣袂摩挲声尽数凝固。
下一瞬,
混沌的虚空轰然裂开,六道光影自无尽深处浮现。
——修罗道血雾翻涌,万灵道祥和流转,人道冤魂哀嚎,恶鬼道因果交织,天道祥光普照,地狱道业火狰狞。
紧接着,阴阳二色于虚空剧烈流转,交织成维系六道的本源脉络。
阴阳交汇之处,万千法则如锁链纵横交错,构筑起墟界的秩序。
而在这法则深处,一抹无法言喻的灿金色神性若隐若现,无声维系着墟界的一切。
星宝怔怔望着法则深处那抹灿金神性,忽然攥紧了衣角。
她理解了眼前这一幕的本质。
——墟界万物在神性作用下正不断化作信息流涌入周牧意识。
这意味着他将被动知晓着墟界的过去未来、包括每个生灵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老登!”她突然拽住对方广袖,金色瞳孔里满是困惑,
“你既然连未来都看得透,干嘛还费劲设计那些剧本?”
“反正一切都在你神性感知里,我们做什么不都是被你提前算好的吗?”
周牧闻言,只是勾起唇角,眼尾掺着几分笑意,没有开口。
流萤见状,知到自家男人无法诉诸真相,只能主动开口道,
“这牵扯到墟界最深处的隐秘。”
“你若想知晓答案,他确实会倾囊相授。”
“但代价是,你必须斩断与人间界的所有因果。”
“从今往后,再不能与过去的任何人产生交集,也回不去原本的生活。”
“你只能留在这里。”
“和我们一起。”
星宝闻言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
她脑海里飞快闪过取经团伙赶路的背影,卡芙卡满是关心的眼神,还有那些仙人们为了未来所做的布置。
良久,她缓缓垂下头,发梢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等女儿国这一难结束……我就离开吧。”
流萤看着她的反应,脸上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旋即摇了摇头,
“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我可以给你提醒一句。”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钉进星宝眼底,一字一顿道,
“——周牧从未真正下场过。”
“哪怕一次。”
星宝瞬间瞪大了眼睛,睫毛几乎要扫到眉骨。
她刚要开口,却被流萤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黑塔知道的、娜塔莎知道的,停云知道的、所有人得到的信息,都是他把真相拆成的碎片。”
流萤的语气不紧不慢,旋即抬手指向周牧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再次提点,
“用你的色孽权能观察下他这具身体吧。”
周牧闻言未作阻拦,只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星宝没有犹豫,双瞳瞬间染成妖冶的粉色。
然而下一刻,她的瞳孔却开始剧烈震颤。
眼前的周牧与深渊里所见别无二致,完全是纯粹的灵魂形态!
只是因力量过于磅礴,竟将虚幻之体凝坍缩成实质,所以连发丝的弧度、衣袂的褶皱都透着超越物质的灵韵。
可没道理啊!
星宝越想越疑惑。
那时候他本体化作色孽,是因为不想让其他分身染指自己喜欢的女人。
那现在呢?
逻辑在哪啊?
老登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
他的本体去哪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星宝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
周牧叹了口气,摸了摸星宝的脑袋,无奈道,
“这就是此间生灵需要探究的真相。”
“也是我一直苦苦等待的……”
“——奇迹。”
——
(后续周牧艾草剧情防止读者老爷带入后难受,就丢番外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