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一直深信,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在他看来,自己一行人或许会在五庄观与卡芙卡碰面,或许会与她擦肩而过、毫无交集。
但唯独不应是这般,刚到万寿山下,直接迎面撞见。
这般蹊跷的“巧合”,再度让他对界定之书中的记载心生疑虑。
另一边,卡芙卡看着取经团伙的身形,全然忽略了其中三人,目光直直地落在星宝身上。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声音也不自觉暖了几分,
“又见到你了,星。”
星宝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卡芙卡。”
“最近过得怎么样?”卡芙卡似是全然不在意星宝身旁的取经团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星宝眼底闪过一丝雀跃,“还不错,你呢?”
“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卡芙卡温柔回应。
镜流三人见状,回过味来。
”你们……认识?景元有些犹豫的问道。
“老相识了呢~”卡芙卡轻撩发丝,慵懒笑意爬上眼角,
“不曾想,罗浮的将军、太卜、前任剑首,竟都来了墟界。”
“之前听说你们取代了取经团队,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镜流轻轻摇了摇头,向前迈了一步,神色清冷,“闲言少叙吧,星核猎手。”
“若不是身处这墟界,此刻我们早已刀剑相向。”
“我也是这么想的。”卡芙卡挑眉轻笑,话锋一转,
“不如,交换些情报?”
“可。”镜流应下,正要开口,却被景元抬手打断。
“我来说吧。”
镜流一怔,旋即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将主导权让出。
随后,景元便将界定之书的历史向卡芙卡复述了一遍。
「巫妖之战、六道形成、封神大劫、三清不和、魔祖镇杀西方二至高、做减求空……」
卡芙卡依旧保持着慵懒的笑容,表情管理极为完美,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众人,实则将目光牢牢钉在星宝身上,仔细捕捉着对方眼神里的每一丝情绪。
清澈、认真、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雀跃。
卡芙卡若有所思。
随后,她便开始讲述自己来到墟界的见闻,和探知到的情报。
但实际上,她早已用人欲道神技开始和星宝暗中对话。
“宝,这界定之书,是哪来的?”
星宝神色一动,正要开口,却听见卡芙卡的声音再次在心底响起,
“心里说就好,我能感应到。”
“嗯……”星宝有些惊讶于这能力可以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但她没有选择细究原理,而是老老实实道,
“这书出自天道之手。”
“原来如此……”卡芙卡心中了然,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看来,你是天道那边的人?”
星宝:“?!”
这特么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我内鬼的身份就这么暴露了?
卡芙卡似是察觉到她的慌乱,安抚道,
“别紧张。”
“在我这儿,善恶、立场都不重要。”
“只有你最重要。”
“需要我怎么配合?”
星宝心头一暖,突然很想把卡芙卡送给老登。
在她的认知中,能成为老登的妻子,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她也想让卡芙卡幸福。
卡芙卡:“……”
“宝,收敛些心思。”
“你的想法,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唉……没想到,你都悄悄成家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星宝脸颊发烫,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发现我不对劲的?”
卡芙卡在心底轻笑一声,语气笃定,
“我太了解你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你碰到界定之书这种事物,只会警惕的看它一眼,然后——”
「这东西这么厉害,不会收费吧?」
“哪会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它。”
“而且……”
她顿了顿,叹息道,
“我可能比你更了解人间界得真相。”
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可是半个Gm,哪会有人比我知道的还多?
卡芙卡循循善诱,意有所指,“宝,你知道六道真实的名字吗?”
“当然!”星宝十分自信,“自天道至地狱,分别是——自在、娑婆、灵息、虚怖、斗宿、苦厄。”
“那你知道娑婆的含义吗?”
星宝:“……”
这我哪知道?
我又没上过学。
没准是老登觉得好听呗。
“你呀……”卡芙卡的声音带着宠溺,“娑婆,意为堪忍,受教化之界。”
“你想想,如今的人间界,妖物横行,邪魔当道,「堪忍」是够了,那「受教化」这三字又体现在哪呢?”
星宝悚然一惊,“是大唐?!”
“是啊……”卡芙卡的声音依旧温柔,“镇元大仙之前提点过我,让我多看、多思、多学。”
“有很多话,碍于某种原因,祂无法诉诸于口。”
“你不妨再想想看,大唐那般比之仙舟更为鼎盛之地,是受了谁的教化。”
星宝沉默了下来。
这根本不用想。
三清满心做减求空。
小三月一心想要重练风火水土。
这么关心凡人生死的,也只有自家老登。
是了,我没有西游轮回的记忆,并不知道老登都做了什么布置。
现在想来,老登并不准备做一个纯粹的反派。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卡芙卡的声音有些欣慰,“我不知道你那位「天道」爱人都和你说过什么。”
“但我清楚,那些大能对天道怀有怎样的敌意。”
“在人间界,只有普通凡人,才会拥戴这位有「欲」的天道。”
说着,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嘲讽,
“是非、黑白,完全颠倒,一位心怀大爱的天道,反被冠上了有「欲」的恶名。”
“很讽刺,不是吗?”
星宝嘴角抽搐了一下。
此刻的她,终于完全理清了自家老登的目的。
——他想要的,是这群人亲手杀了「天道」,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六道变成真正的炼狱。
好家伙。
你还说我心狠手辣,你这手段不比我狠多了……
“原来如此……”卡芙卡听着星宝的心声,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我的能力或许也是天道所授。”
“祂也想让我成为反抗天道的一员。”
“这应该是某种试炼,对吧?”
星宝:“……”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老登的底裤就要被扒光了!
卡芙卡心底不断思索,山风卷起她耳畔的发丝,恍惚间,镇元子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
「这人间界清浊难辨,需多看、多思、多学,方能有所悟。」
「修仙即是修「真」。」
「世人皆道修真求长生,却不知长生非寿数绵长,实乃勘破三界泡影,证得本真自在之境。」
「若有机会,小友可尝试用那神技离开人间……」
她猛地惊觉。
不对!
镇元大仙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神技是什么!
不然,祂凭什么能笃定这神技可以自由穿行六道?
看、思、学,然后去其他六道……
是了,祂从不是让我远离人间界这个是非之地,祂是让我想办法,去其他地方,学习六道神技!
若这猜测是真的……
“宝……天道和你说过,该如何学习六道神技吗?”卡芙卡突然在心底问道。
“呃……”星宝看着表面上还在向自己一行人诉诸情报的卡芙卡,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随即,她的手悄悄移到怀里的界定之书处,看似不经意地轻轻点了点。
下一刻,一张泛着古朴色泽的土黄色纸页,清晰地镌刻在了星宝的心底,同时也映入了卡芙卡的眼帘。
……
「界定之书——人间界」
「持有者:星」
……
「神技记录如下。」
「人欲道神技——惑心·缚心箓。」
「将自身意念编织成线,通过目标渗入其意识,可植入虚假记忆、修改情感倾向、操控其物理行为。」
「特性:无法豁免\/自我合理化」
「pS:受术者潜意识会将所有违和感美化成“灵光乍现”或“福至心灵”。」
「学习方法其一:多看(遍历婆娑天)、多想(思索人欲关联)」
「学习方法其二:通关女儿国心茧试炼」
「学习方法其三:三清启示」
「学习方法其四:天道启示」
「神技拥有者已记录。」
「先后顺序记录如下——」
「天道、花火、娜塔莎、太清、红云、鲲鹏、玉清、上清、东皇太一、接引、云霄、帝俊、冥河、赵公明、昊天、多宝、广成子、镇元子、燃灯、弥勒、地藏、妙善、杨戬、孙悟空、西王母、东王公、无天……卡芙卡。」
「无法使用者记录如下——」
「李素裳:因未知原因,经天道启示后,依旧无法理解如何将意念编制成线。」
「提醒:此人极度危险,使用该神技后,将进行不分敌我的饱和式人性覆盖,万万不可与之为敌\/友。」
……
“原来是这样……”卡芙卡满眼都是“多看”、“多想”那一行字,其余密密麻麻的神技信息、拥有者名单在她眼中尽数虚化。
她终于明白,镇元子要自己看的和想的究竟是什么了。
——那位仙人早在初见时,就已将学习神技的关键线索藏在话语里,祂希望自己能学会所有六道神技!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学会所有神技之后,会发生什么?
天道促成这个“试炼”的目的,又是什么目的?
卡芙卡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
另一边,景元听完卡芙卡对墟界见闻的陈述,眉头蹙了起来 ,
“你是说,给你们下达任务的,可能是不同的存在?”
“嗯。”卡芙卡瞬间收敛思绪,微微颔首。
“未必。”景元双眼微眯,直接否定。
“师妹曾向我们详述过大罗的伟力和祂们之间的关系。”
“两尊不同的大罗,绝不会对同一人下达指令。”
“这般行事毫无意义,只会徒增执行者的犹豫。”
“与其浪费心力,倒不如另寻他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若我所料不差,发布那矛盾任务的,正是你口中的三月七,也就是界定之书中那位魔焰滔天的「魔祖」。”
“不可能!”话还没说完,星宝就在胸口打了个大大的叉,
“小三月又不傻,她一门心思要侵蚀人间界,怎么可能发布恢复人间界秩序的任务?”
“难不成还人格分裂了?”
景元没有回复,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镜流也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些复杂,“星,你当真没察觉这人间界的异样?”
符玄低声补充道,“三界四洲,仙佛高居云端,百姓却饿殍遍野。”
“除了大唐,几乎再无一处安生之地。”
“我们一路走来,邪物妖祟近乎杀之不尽……
“呵……”
“与其叫人间,不如唤作妖间更贴切。”
星宝神色一僵。
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竟然被思维定势了!
她颤抖着取出胸口那本土黄色书籍,死死盯着封面上「人间界·娑婆天」几个烫金大字。
脑海中闪过老登的面容,又想起眼前民不聊生的惨状。
以老登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这等苦难?
娑婆,娑婆……
原来如此……
“这里……不是人间……!”星宝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小三月任务所描述的人间界……另有所指……”
万寿山脚下暖风拂面,但众人此刻却有些遍体生寒。
两个沉甸甸的问题压得人喘不过气——
若这里不是人间,那真正的人间究竟在何处。
而他们此刻身处的,又是什么地方?
沉默许久,
景元率先打破僵局,朝卡芙卡抱拳,
“感谢你的情报,卡芙卡女士。接下来有何打算?”
卡芙卡指尖轻点下巴,思索片刻道,
“先去女儿国,看看萨姆的心茧试炼。”
“之后……或许会去其他六道,探一探真相吧。”
“心茧试炼……”景元想起群里萨姆对「问罪月」的描述,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那就此别过,若有新情报,群里联系。”
卡芙卡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特意深深看了星宝一眼,趁人不备时迅速塞来个小包裹。
紧接着,她周身紫光暴涨,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星宝愣了愣,下意识打开包裹。
十五颗泛着莹润光泽的先天灵根之果静静躺在其中,清气四溢。
景元三人直接呆住。
卧槽,卡芙卡职业病犯了?
他妈的,打劫打到镇元子身上?
还把赃款给我们了?
星宝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惊恐。
旋即二话不说,直接拽起三人就往西边狂奔。
与此同时,五庄观中,
已经做好见客准备的镇元子额角挂上了三条黑线。
“彼其娘之,这些域外之人好生离谱。”
“当真以为贫道的人参果是能随意染指的?”
“大罗之下,能碰到贫道的人参果树,都算祂开挂。”
“懂不懂什么叫先天灵根啊?”
骂着骂着,祂忽然泄了气,摇头苦笑 ,
“罢了罢了,许是无缘。”
“天道无常,强求不得啊……”
……
……
另一边,星宝四人没命奔逃半日,直到暮色将天边染成血红色,确定身后再无追兵,才松了口气。
“她胆子也太大了,啥都敢偷。”星宝抹了把冷汗,“还偏偏偷到我唯一打不过的半步大罗头上。”
景元倚着树干缓神。
镜流垂眸擦拭剑锋,指节泛白。
符玄尊在地上大口喘气,尾音都带着颤,
“方才那阵风,我还以为镇元子的袖里乾坤要把咱们全收了……”
“算了。”星宝突然扯开包裹,将十五枚人参果给三人各塞了五枚,
“既然镇元子没追来,想必是卖我身后那位面子。”
“你们拿着尝尝味道吧。”
镜流指尖悬在半空,“那你呢?”
“呃……”星宝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回想了一下遍地灵根的自在天界,
“我家还有亿点。”
这话倒叫三人松了口气。
以她的背景,存一点先天灵根也不算稀奇,索性便将之收下,放在了随身空间。
片刻后,
符玄看着身边的荒山,有些疑惑,“我们现在在哪儿?”
景元想了想,“按大圣的记忆,现在的位置应该是那位「白骨夫人」的地盘。”
“不过她应该不会出现了,毕竟,我们也没传出「吃了师父的肉,可以长生不老」这种离谱谣言……”
“哎哟!”
话还没说完,一声娇呼刺破暮色。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个村姑跌坐在槐树下,素衣染尘,水汪汪的眼睛里蓄着泪,正揉着红肿的脚踝。
景元:“……”
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星宝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符玄已经掏出三尖两刃刀,看向镜流,
“走流程吗?”
镜流摇头,面无表情地甩出黑莲,莲瓣绽开的刹那,她已掠到村姑面前。
“我问你答。”
尸魔化作的村姑瞳孔骤缩,却被黑莲散出的魔气锁住周身。
“可曾食人?”
“食得。”
“几何?”
“幼童千许,青壮无数。”
镜流点了点头,轻轻伸手,将尸魔的脑袋摘了下来。
下一瞬,金仙道果破碎,血煞之气开始逸散,尸魔化作洁白骨架,空洞的眼窝还凝着未散的黑气。
“倒是副美人骨。”镜流摇了摇头,然后在随身空间里拿起一口大锅。
星宝见状,不自觉便拿出了各种造价昂贵的调味料。
符玄也没闲着,直接就地取材,砍了些木头,架到了锅底。
景元:“……”
你们三个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还有!
那是尸魔啊!
吃尸魔,是认真的吗?
但镜流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骨精尸魔是可以食用的。
半晌,
骨汤沸腾,香气裹着星点油花漫开。
景元咬下块腿骨,骨髓的鲜香在舌尖炸开。
他愣了愣,竖起大拇指,
“真香!”
……
酒过三巡,炭火将熄。
星宝盯着跳跃的火苗,突然皱眉,
“景元师兄说得在理,这白骨精既不知唐僧肉的事,何苦来送死?”
镜流指尖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忽然将冰晶结成的酒盏推向星宝,
“你看这杯中残酒,若明知饮尽便会毒发,为何有人仍要仰头而尽?”
“飞蛾岂不知烛火焚身?”
“白骨若能勘破,又怎会成魔?”
接连三问,让星宝似有所悟,感慨道,
“终是饮鸩止渴。”
景元怔怔的望着镜流,突然觉得陌生,
“若不是多年师徒,我还以为坐在此处的是位高僧。”
镜流指尖轻叩杯沿,清响在席间荡开,
“高僧执戒,魔头嗜血,不过是各求一口解脱。”
“你又怎知饮鸩者,不是自困于更大的牢笼?”
“师父你正常点,我害怕。”景元半开玩笑道。
镜流不再言语,倚着槐树望向星空。
瘴气散尽后,银河倾泻而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兀的,镜流轻叹一声。
“师父何故叹气?”景元有些疑惑。
“无事。”
景元:“……”
真的,也就是你是我师父,要是别人,我直接一神君打的你满头大包。
他有些无奈的看了镜流一眼,旋即便不再理会,开始思索星宝的情况。
现在的他,除了对「真正人间界」的困惑,星宝的身份更像根刺扎在他心口。
按理说,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不该看走眼。
她就是那种有些跳脱,但本性不坏的普通女子。
可如今种种迹象却与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界定之书中穷凶极恶的魔祖三月七,星宝却处处维护。
本该避之不及的危险事物,她反倒深信不疑。
除非……她早就确定界定之书的情报是假的!
夜风卷起枯叶擦过他的靴面,景元眉头越皱越紧。
若情报是假,那星宝的目的究竟为何?
她是想替天道正名,还是另有图谋?
又或者,自己这些时日的信任,本就是对方精心编织的骗局?
无数猜测在脑海中翻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
「虚妄三劫散禅意,嗔念一起毁金身。」
“这便是劫。”
“心猿之劫。”
“渡不过,星宝和景元便会分道扬镳,取经团队也会在此刻彻底瓦解。”
极乐天,周牧搂着眼神迷离的流萤,温柔地解释道。
流萤抿了抿唇角,“你这么做,真不怕星难过吗?”
“她不会难过的。”周牧的声音很自信,“这一难涉及的的是景元,和星没有关系。”
“她甚至从头到尾都不会察觉。”
“而且……”他指了指神性视角中正闭目休憩的白发女子,
“你看——”
……
荒山,槐树下,
正当景元心绪翻涌时,镜流低喃的声音随风飘来。
“雾里看花,是花在变,还是眼蒙了尘。”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
“莫着了相啊……”
星宝原本蜷在篝火旁昏昏欲睡,此刻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镜……师父,你说啥呢?”她眼神懵懂,发梢还沾着几根干草。
符玄抱臂挑眉,低声嘟囔,“这前任剑首越来越玄乎了,说起话来竟比本座推演命数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镜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银白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
“无事。”
“不过是有感而发,做不得数。”
她语气平淡,伸手拨弄了一下将熄的篝火,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唯有景元浑身巨震。
他死死盯着镜流的背影,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师父知道。
她全都知道。
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
她是在点醒自己,莫要执着于表象,而失了本心。
——更要认清自己在这局中所处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