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城门口,因为车上插着的旗帜上的李字,城门口的守卫,没敢详细搜查,只草草察看了一番后面拉载货物的马车,就放行了。
出入城门的百姓见此,忙不迭的避开,这样的车队,一看就是有贵人在其中,他们惹不起,只好远远的避嫌。
“这又是哪家的?”
“那是啥字?好像是个李字?”
“咱们并州,有这么一大家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估计是外来赴任的哪位将军的家小吧。”
透过帘子看出去,小梅觉得有些无趣,这幽州看起来不算繁华,街道上都看不到多少彩幡,也没有几家酒家叫卖,街道上也看不到多少小贩。
而且,这里的一切好像被谁涂上了墨水,显得灰蒙蒙的。
“阿姐,这里看起来,好荒凉,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小梅微微皱眉,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州府之地,没有脂粉香,没有鲜艳翩跹的衣袂,她不喜欢这里。
小菊看出去,只觉此地有股苍茫古朴之感,不同于锦城的美,并州的富贵,却让人觉得它巍峨朴素。
不过小梅虽然不喜欢这里,但她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因为她没有见过,所以觉得新奇。
小菊打着竹扇,侧首看她,见她笑着,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来,也就没跟对方说,注意点规矩。
车马走到宽阔的街道上,车轮子与青石板发出碰撞声,富有节奏感,让人昏昏欲睡。
姐妹两人靠在一起,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无趣的街道。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随后就是扬鞭的声音,身上挂着血珠子的哨兵,扬鞭警惕行人:“大军归城,行人避让!”
扬鞭声不绝,行人忙不迭的避开,前面带队的百户,扬手道:“将车马赶到街道旁边,分散开来,给归城大军让道!”他的声音嘹亮,整个车队都听到了,马夫们就扬鞭驱使马车,往街道旁避让,给大军让路。
马车突然改向,免不得颠簸,姐妹两人相互扶着对方,另一手把着车壁,稳定身形。
马车被赶到了一家客栈的屋檐下,客栈掌柜见马车没有挡住大门,便没有说什么,转身对小二道:“小狗子,你去瞧瞧,是哪位将军归城了?”他们这些开客栈的,消息要灵通,因此外边有个什么动静,就要去瞧瞧。
小二得了命令,就跑出去瞧瞧,他站在店门口,带着艳羡看向街道口那边。
将军呀,多么的威风,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银甲胄,手持红缨长枪,多么的威风和风光?
可惜自己身子骨算不得多好,不然就去当大头兵,砍死十几个蛮人,就得个伍夫长,要是命大,杀敌够多,就能做个百户,光耀门楣。
这是他们这样的人,想要改换门户的唯一捷径。
小菊与小梅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马蹄铁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听声音,至少有十几匹马一起踏步,还有一些更为沉重的脚步声,随着声音的增大,一队人马缓缓靠近。
领头的人穿着银色的铠甲,铠甲上还有些未干的血迹,甲片相扣之处,血滴汇聚缓缓落下。胯下的大马,马身上有道伤口,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凝结,靠后的马鞍上挂着两个还在滴血的人头。
后面骑马的人,他们的马鞍上,都挂着人头,后面跟着的步兵,有的举着的长枪上,也串着人头。
这一幕,本该是令人恐惧的,但是街道两旁却传来了欢呼声,一声声的“彩!”传出来。
等队伍渐渐靠近,两姐妹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瞪大,领头的人居然是李二郎!
他神情肃穆,跟在府里的时候完全不同,如玉般的脸庞上,沾染了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残痕,给他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那个风流多情的眼眸,现如今也如兵戈一般的冷,他骑在马上,高扬起自己的头颅,带着几分睥睨天下之感。
这是完全不同于从前的李二郎,让小菊不由得心头微微一动,此刻,小菊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后院那么多的女人,都爱慕于他。
小梅也露出惊叹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人,跟粗犷的将士比起来,李二郎的绝世容颜,实在是太抢眼了。
李二郎在前边走着,朝街道旁看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旗帜,微微一愣,看向前边的那辆头车,想了想还是带着将士先回去了。
看着远去的军队,小梅突然凑到小菊的耳边,说了一句:“阿姐,我觉得给二郎君做妾,即使大娘子不好相处,也很不错。”
小菊回神,没好气的笑了一下:“你那是起色心了。”
小梅没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比起富贵窝里锦衣华服堆起来的富贵公子,她更喜欢手掌权柄的当权人。
美色比起权力,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在并州的时候,掌权的是李桓,李二郎这个儿子,只是臣服者,因此,小梅对其没多少心思,但此刻,她对于得到李二郎的心思,达到了顶点。
车轮子转动起来,此刻,小梅觉得,这幽州也别有一番风味。
等到了守军府,红鲤与翡翠,就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准备扶着两人下车。
等下车的时候,姐妹两人才发现,后面跟着的马车,已经少了大半。
见小菊目光落在后面的马车上,红鲤就上前道:“姑娘,后边的马车方才过来的时候,就各自回了府了。”
小菊抬手,红鲤扶着她,两人往前走,到了孟妈妈马车旁,孟妈妈与春娘也下了马车,春娘正扶着孟妈妈。
小菊行了半礼,随后道:“妈妈,这住处是怎么安排的?”本来,小菊以为她们姐妹应该向后面那些马车一样,各自散去才是,不知怎地,她们的马车跟着一同到了守军府,想必这不是马夫糊涂,而是有人叮嘱了。
孟妈妈闻言,就道:“来之前,夫人那边就说了,林家那边林郎君是郎君的属臣,要跟在郎君身边,林千户又时常在军营里住着,你们两人来这幽州,林家没个主事的,不放心你们两个姑娘独居,就随林郎君住在这守军府。”
小菊微微讶异,不想是杨夫人的安排,但又觉得这般目的性太强,就道:“这般,会不会太叨扰?”
孟妈妈道:“此事,最初还是郎君提出来的,没甚叨扰的。”
这话,才叫小菊听不明白了,没想到这居然是李二郎提出来的,对方这是……默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