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鸡鸣时分,护卫军就开始吆喝着架锅做饭,吃了好早些上路。
小菊起得早,带着翡翠,在营寨附近看得见人处走动。
乡野的小路上,布满了各种杂草,小菊指着一棵瘦小的小蓟道:“这东西,
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止血,晒干了,可以入药,将它拔起来备着。”
翡翠见小菊有兴致,也不想扰她的兴,就将那杂草似的小蓟拔了起来。
小菊有指着另一棵草道:“这是鸭脚板,可惜有点老,不然弄来吃,也不错。”
翡翠见小菊对乡野里的杂草都能叫出名字,有些奇道:“姑娘,书里也会写这些东西的名儿吗?你咋啥都知道?”翡翠只知道小菊从前是吴七娘的陪嫁丫头,倒不知她也是乡野出身,这才有所疑问。
小菊回道:“之前闲来无事,也看过一些杂书,这些东西,别看不起眼,其实都是药,要么能吃,可治饿病,要么能入药,可救命。”
翡翠一脸钦佩:“姑娘可真博学,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奴婢只认识一些何首乌、金银花一类的,不知道原来这些杂草也能治病救人。那些游方大夫、赤脚医生倒是知道,可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事,是不肯告诉我们的,好些人,生病了吃不起药,只得硬熬,命大的,熬了过了,命薄的,一卷草席子葬了。”说着,她就看向四周,逡巡一遍,又拔了好几颗小蓟,随后询问小菊自己拔得可对。
小菊听了翡翠的话,想起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阿娘是个不藏私的,一些简单易得的草药,都会教与村人和来求医的老百姓。
阿娘总说:“咱们老百姓求医难,我靠着这手艺,给大户人家的夫人治病,也能吃饱,这些东西教给他们,也不影响咱们吃饭,但却能多救一个人,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可惜,阿娘行了一辈子的善,积了一辈子的德,却只落得个枉死的下场。
从前,小菊还信神佛,但自阿娘死后,她再也不信这些了。
旭日冲破云层,带了朝霞,营地那边叫喊着拆营帐了,小菊就带着翡翠回去了。
也是翡翠手底下有几分功夫,不然小菊也不敢出来走动的。
回了营地,小梅带着黄莺、翠蝶、红鲤三个丫头帮着孟妈妈收拾东西,见小菊回来,就问道:“阿姐去哪了?裙摆都被露水打湿了?”
小菊就回道:“今天起得早,就出去走了走。”说着,也过去帮着收拾东西。
黄莺与翠蝶,是认亲后,李家那边给准备的丫头,两个丫头都是做粗使的丫头,没什么特长,好在老实忠厚听话。
红鲤是花妈妈送来的丫头,容貌比黄莺她们更好些,但跟小菊姐妹两人比起来,差了些,只说得上清秀,但她行动间,一举一动跟别的丫头不同,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呈现出曲线之美,尤为的动人。
那些收拾东西的军汉见了,目光忍不住漂移在她身上,至于小菊与小梅两人,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丫头,怕是哪位贵人,因此那些军汉不敢明着冒犯,就看向丫头中最有看头的那一个。
小菊察觉到了,对红鲤道:“红鲤,你去孟妈妈那边,帮着看看还有哪些东西没收拾好,别落下了什么东西。”
孟妈妈和春娘住的营帐还没拆,小菊打发她进去,免得她再被人用那种冒犯的眼光打量。
小梅看向红鲤的背影,觉得对方走路的姿态优美动人,仔细打量,琢磨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阿姐,你说,当初花妈妈教咱们的时候,咋没教咱们这样走路?”小梅小声对小菊嘀咕。
小菊看她的目光在红鲤的背影上,就知道她在说什么,就道:“孟妈妈说,红鲤是她从戏班子买来的,她应该是在戏班子里受过训练,走动间,还有看人的时候,都带着几分钩子,就是为了勾住看戏的人,叫他们将目光落在戏台上。”
小梅点头,有些了然了,但又问道:“戏班子不是不收女子吗?”
小菊回道:“说是这么说,但每个戏班都养了些女戏子,练好她们的身段,教上两出唱腔,转手卖出去,身价就能涨几倍。你也不想想,现如今的戏班子,看戏的有几个?都是靠皮肉生意养着的。”
小梅皱眉:“这不是跟扬州瘦马差不多?”
小菊点头:“没甚差别,一个明着卖,一个暗着卖罢了。不仅是女娘,还有长得清俊的小郎君,也是做这行当的。”
小梅点点头,表示懂了,随后反应过来道:“阿姐是怎么知晓这些的?”她们姐妹两人,一处起卧,怎么阿姐知晓的东西,比自己多这么多?
小菊道:“在红鲤来的时候,我就问过花妈妈了,这些东西,都是花妈妈告诉我的。花妈妈在外边行走,不管是上三流还是下九流,都见过,见识广。”
“那等回并州了,我得跟花妈妈好好说道说道,多了解些东西。”小梅道。不管能不能用上,多知道些东西,也开阔自己的眼界,万一日后就用到了呢?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收拾好东西,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食,众人就启程,往幽州而去。
一路难见人烟,直到靠近幽州城附近,才见到一些农舍草棚,地里才见庄稼,但庄稼的长势并不好,看起来稀稀拉拉的,这样的田地种出来的庄稼,只怕十亩地,也难养活一家人。
幽州城的城墙看起来好像比并州城的城墙还要高,城墙上有不少的烧痕、刀痕、撞击的痕迹,应该是外族入侵的时候留下来的。
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也跟并州城那边不一样,他们手持兵刃,眼神里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来往的行人,没甚生气,衣裳上补丁摞补丁,好些年纪小的,连一件完整的蔽体的衣裳都没有,用破布尽量包裹躯体,抵御刺骨的春风。
小菊透过车窗的帘子,看向幽州,那巍峨的城墙,像是屹立在边疆的巨人,即使满身伤痕,也不肯倒下,就像是坚守在此的将士们,与外族厮杀,不肯退去。
“这便是幽州吗?”小梅好奇的打量外边,发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