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夫人的问话,王五娘有些踌躇,她不想与李二郎分开,但她不想去边疆吃苦,因此她左右为难。
杨夫人见她久久不答,就道:“可是还没有想好?”
王五娘点头,对杨夫人道:“儿媳想与郎君同去边疆,又担心自己只是弱质女流,去了只怕给郎君添乱,让郎君分心担忧,但儿媳又实在是舍不得郎君。”
杨夫人听她这般说,就明了,王五娘是不想去边疆吃苦。她到底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大家小姐,受不住边疆苦寒也是正常的,因此心里没有生出什么责怪之意,只道:“此事,你与二郎商议即可。”说着,就摆手起身,示意王五娘可以回去了。
王五娘离开的时候,她拿捏不准杨夫人的态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对方的背影。
回了东大院后,王五娘想起方才琉璃院里的事情,闷闷不乐,在看见一旁放着的漆盘后,有些厌恶的道:“还不快将这晦气的东西扔了。”
顺喜见此,忙给一旁的丫头使眼色,丫头忙将东西端了下去。
顺安在一旁,接过丫头端来的茶,捧着递给王五娘,小声的问道:“大娘子,家里着人来问,郎君赴任,大娘子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顺喜听了这话,只装作自己没听见,以前跟王家那边的联络,都是经由自己这个贴身大丫头的手,现如今却到了对方手中,看起来自己好像不再是大娘子跟前的心腹,但是……跟命比起来,现如今这样,刚好。
王五娘捧着茶没有喝,沉思半晌才开口:“你叫人给郎君收拾行李,再传话回去,让我母亲……选个忠心的丫头上来,随侍郎君。”其实,这才是王五娘犹豫的原因所在,若是她这个妻子不愿意跟李二郎去边疆赴任,就得选一个人跟李二郎一起去赴任,伺候李二郎。
后院的剩下的三个妾室,吴七娘身子不好,膝下有一个需要照看的孩子,不是陪侍的人选。
王青棠与蘅娘,这两人王五娘都不放心,也不想两人在边疆坐大,就只能传信回去,叫王家准备个通房丫头。
边疆苦寒,王五娘虽然喜欢李二郎,但也不想吃那个苦。
好在,李二郎去边疆,也不过是去积攒资历,连去带回,两三年就回来了。
王五娘想,三年自己也等得起,而且那时候自己也年近双十,适合生育。
顺安将信传回王家没两日,王家那边就送了个丫头来,容貌不输王五娘与王青棠,但性子怯弱好拿捏。
王五娘打量了片刻,确实是个十分貌美的丫头,双眼似山间小鹿,懵懂间又带着几分怯意。
王五娘就问:“这个丫头是什么来历?”
顺安就回道:“家里那边说,这丫头是扬州那边的管事送上来的,她母亲是扬州的船娘,将她生在船上,因着貌美,被家里的管事买下,悉心教养,送了上来。夫人从十几个丫头中,挑中了她,只因……”
说着,又在王五娘的耳边低语了:“家里说,她母亲怀上她的时候,吃了三次打胎药,都没能将她落下,这才生了下来。孩子在肚子里,受了药性,长大后到现如今都没来过月事,只怕……不能生育。”
王五娘挑眉:“这事儿,可确定?”
顺安声音更低了几分:“应该是真的,领她进来前,奴婢叫外面的大夫给她把过脉,又叫稳婆检查了,稳婆说她没有胞宫。这样的人,不能生育,而且比常人老得更快些,活得也不长。”
王五娘点头,心下也放松了几分,她还没有生下孩子,有个碍眼的大哥儿在,不想再添一个碍眼的。
于是,王五娘对跪着的丫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怯生生的回道:“奴名春娘。”
王五娘将自己手腕上的嵌宝石的金镯子退了下来,扔在了春娘跟前:“赏你了,日后好好伺候郎君。”她目光冷冷的,不像是在打量一个人,更像是打量一个物件。
春娘伸手,将镯子捧在掌心,叩首谢恩。
顺安看着王五娘的面色,见她面上有几分不耐烦,就叫丫头将春娘带了下去。
王五娘这才端起一旁的茶,呷了一口茶,冷声道:“等郎君任职回来后,将这丫头发卖了,她既然是船娘的女儿,那就该做船娘。”
顺安听了这话,身子瑟缩了一下,扬州的船娘,其实就是船妓。
顺安知晓王五娘善妒,却没想到,她连一个不能生育的通房丫头,都容不下。
顺喜在一旁听着,面色木然,就是看清了王五娘的狠心,她才没生出什么心思,才远着李二郎这个主君。
春娘貌美怯懦,对于李二郎来说,又是别般滋味,倒是宠幸了几日。
“你们姐妹两人,可想好了,这次可要随军?”杨夫人看向小菊姐妹。
小菊回道:“回夫人,我们姐妹已经想好了,随父兄一起去边疆赴任。”
杨夫人道:“二郎此去边疆,只带了一个通房,能不能成事,就看你们姐妹之间的本事了。可知,为何我不将你们二人赐给二郎,若你们成了妾室,也不必费这么多的波折了。”
姐妹两人摇头,她们虽然聪慧,但她们看不透杨夫人的想法,杨夫人行事,好似没有什么目的,好像只是需要一个与李二郎沟通的桥梁。
杨夫人见此,就道:“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而是一个能走进二郎心中的人,他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养的,我们虽是母子,却没有几分情分。我要的,是一个由我养大的孩子,一个受二郎看重的孩子,明白了吗?”
小菊与小梅对视一眼,小菊鼓起勇气,问道:“那这个孩子,得是个哥儿吗?”这是问杨夫人,是不是想借着这个孩子,掌控李家。
杨夫人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你们这两个丫头,想得倒是挺多。我还没卑鄙到,要我亲自养大的孩子做傀儡,我养个孩子,大概……是为了承我之志,实现我未曾实现之事吧。”
一个人走在一条看不到希望的道路上,有时候也是孤寂的,但有后来者跟上来,前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