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苏映雪被夏知忧陷害,已降为诸行郎中的国舅爷深知不能坐以待毙。
他与苏映雪父亲礼部侍郎联名几位朝中大臣上书,声称夏知忧为独享圣宠,不肯让陆秉川宠幸各宫美人。
每本奏章上皆述,夏知忧面上贤惠大度,实则善妒,气量狭小。
她长期霸占圣宠,实在不宜为后宫之主。
又说各宫美人长时间未得圣宠,不能晋升妃位,恐引朝中大臣不满。如此引发朝堂震荡,不利江山社稷。
众大臣一致请求陆秉川废后,以正视听。
“妄言——”御案前,陆秉川龙颜大怒,他将手上奏章朝地上扔,高声喝斥。
总管太监慌地低首,朝后退好几步。
“这些老匹夫,竟敢公然挑衅朕。”陆秉川手上握紧拳头,青筋凸起。
“陛下息怒。”总管太监惊慌跪地。
陆秉川倚靠龙椅,幽深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悲切。
“皇上。”
慕白走进大殿,他瞟向摔一地的奏章,面露疑云。
他低首施礼后,小心翼翼询问,“陛下何事忧心?”
陆秉川仰头往后靠,疲惫憔悴。
平复一阵,他长吁口气,朝跪地总管太监道,“你先下去。”
“喏。”总管太监含腰起身,默默退出大殿。
待太监总管走后,陆秉川语气平和下来,“师兄,坐。”
慕白退至旁侧扶椅落座,瞥见陆秉川眉头紧锁,知他定是又有烦心事。
“师妹近日可好?”陆秉川捻杯喝口茶,压制心底邪火,“开春后,一直没有时间,已好久未去探望。”
“陛下不必担忧,她母子二人挺好,臣去探望两回,别的倒也没什么。师妹常问,你近日为何不去见她。”慕白望向他,再次扫一眼地上,“陛下是遇到难题。”
陆秉川蹙眉,“带兵打仗容易,朝堂纷争搅得朕头痛。先前舅父逼迫知知替朕纳了美人,如今又编造知知善妒,联名上书废后。”
慕白低眸,此事他帮不上忙。
沉默片刻,慕白问道,“陛下想如何做?”
陆秉川再次仰头倚靠龙椅,闭上眼烦闷,“师兄,你说朕如今为天下之主,朕的后宫却容不得自己做主。这天下之主又有何意。”
“身在皇家,本身不由己。皇上自被太妃认回宫后,经历诸多,自知其中无奈。”慕白宽慰道。
陆秉川心乱如麻,处理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比起排兵打仗更为扰心。
“皇上,容臣多句嘴,你想一直这样下去。”慕白眉间愁云不散,低声问。
“师兄可有更好的法子?”陆秉川合眼问道。
慕白垂眸,他瞥向一处沉思。
“已过去多年,皇上可否想过为师父伸冤。火凤门那么多人命,你就让他们永不瞑目。”慕白好似质问,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陆秉川听清。
他听出他的埋怨,这些恩怨,当着他人,他们从不提一字,可谁心中没有膈应。
“师兄如今也怪朕。”陆秉川微微睁眼,他慢慢坐起身。
“臣岂敢,臣只是每每想起师父,心中百般滋味。亦不知皇上这些年,是否有半点愧疚……”慕白眼眶渐红,“臣虽知皇上不想伤及无辜,可……”他说不下去,长吐口气,“臣心里时常纠结,有时想着,是否该离开皇宫,或许才不会总是回想往事,又时有不甘。”
陆秉川目光投向慕白,眼底情绪复杂,记忆深处,师父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慈爱的笑容,每每回忆,心底也不是滋味,“是朕对不起师父……”
“罢了,皇上亦有身不由己,不过,皇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慕白与陆秉川相望。
陆秉川垂下眸,手上拨弄玉扳指,心绪纷乱。
慕白坐得笔直,目光投向一处,陆秉川早已不是他的师弟。
他如今是天下之主,他是君,他是臣,有些情分其实早已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