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
李行简端着一只陶瓷碗,将门推开一条缝后看见花祈夏醒了,“祈夏,吃早餐吗?”
顺着门缝飘进来的香味打断了花祈夏的思绪。
花祈夏连忙说好,她拿起书包的动作有些慌乱,在李行简的注视下,暂时将脑海中纷繁杂乱的线团挥去,又和小雪说了几句后匆匆挂了电话。
李行简已经吃完了早餐,她从沙发上拿起挎包准备出门,转头朝厨房里指了一下:“蛋饼在微波炉里,还有蒸饺,粥在锅里是热的。”
“好好——不好意思学姐,明天我来做早餐!”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觉得那颗蚊子包痒得过分,“今天起晚了……”
“这算什么事,别放在心上。”
李行简无所谓地一摆手,“对了,之前我不是让我朋友打听那朴老师的消息吗,有一个反馈,我觉得应该算是个好事。”
花祈夏来了精神:“学姐你说。”
李行简言简意赅:“往年这老师在其他国家,还有华国参加这种夏令营,他收学生一般不怎么面试,流程风格听说都走极简,让学生写个小论文,看资质看水平,之后还会再写个试刊,自主性比较强,我觉得这倒是比常规面试更好。”
“他之前在邮箱里倒是让我写了一个小论文,我已经发给他了,但还没有回音。”
“呦,那不错啊。”
李行简赞许点头,说果然是这样,“听起来有门儿,行,那你就继续准备吧,我看这老师不错,年轻导师有独特创新的风格,这是好事。”
得到她的话,花祈夏轻松自信了几分,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的选题。
李行简说完,接着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却不说话了,把花祈夏盯得满头雾水:“咋了学姐?”
李行简朝厨房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长:“今天早上的粥还不错,你尝尝看。”
“哦好。”
花祈夏有些莫名,走到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米煮得晶莹绵滑,里面满满当当的蚬肉与鲩鱼片,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学姐,你这手艺,太牛了吧!”
花祈夏舀一勺送进嘴里,除了里面的油条碎有些软烂之外,鲜美咸香的口感顿时让人清醒过来,清晨困顿一扫而空。
“好吃吧?”李行简在门口换了鞋子,笑着问她。
花祈夏连连点头,毫不夸张地说:“简直能开店了。”
她咽下一颗饱满弹韧的虾仁,被酒精灼烧的胃终于熨帖下来,舒服地叹了口气。
“好吃就行。”
李行简换好鞋子,拿上钥匙开门,像是忽然才想到了什么,“哦,对了。”
她见花祈夏吃得心满意足,眼中闪过一抹温和的逗弄,“昨天有人三更半夜在楼下当望海石——这粥,是一个叫谢共秋的帅哥叫我捎上来的。”
“……”
花祈夏一口滚热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下颌两侧的血管经络顿时燎红了。
看见她这副呆呆木木的反应,李行简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孤冷又深情的背影——
她一副“过来人有经验”的表情,给了花祈夏一个鼓励的眼神,别有深意地:“祈夏,按住主导权~别、太、快——把自己交出去。”
“……”
咔哒。
门施施然关上。
烫得舌根发麻的一口粥终于艰难咽下去,花祈夏倒吸两口冷气,放下勺子飞奔回房间,打开窗户探头朝下看去——
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散落着几片碎叶,穿橘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唰唰”两下用扫帚将其扫去了,鸟儿在树上欢悦地唱歌,除此之外,路上空无一人。
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也没有那辆漆黑如夜色的车。
花祈夏关上窗户,脖颈间的蚊子包又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一些在阴暗潮湿环境里的蚊子就是这样,毫不起眼却生命力顽强,恼人得很,一丁点儿红肿却能遗留长长久久的痒意,难以忍受又无可奈何。
就连抓挠都得是克制的,否则抓破自己的皮肤,就沾了一手血。
嗡嗡。
手机响了——
【charlie:不疼。】
果然。
花祈夏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一拍脑门,“谢共秋。”
好像从一本书的结尾里才发现那条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原来在开篇就布了伏笔的局:“看不透你……”
……
谢共秋似乎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脚,一整天都没有露面,而那位朴尚隐教授的回复,比花祈夏的预期来得更早。
下午的会议结束,她在泉大食堂刚吃完饭就收到了邮箱提醒——
朴教授已经看过了花祈夏写的小论文,很满意,并且明确要求花祈夏等待进一步答复。
接下来可能就像李行简说的那样,会让她自己试着写一个关于非遗的选题,花祈夏顿时觉得身心舒畅,看窗户外的那轮逐渐西沉的太阳都格外得亮堂。
周围的学生还在讨论各大导师的信息,她听了一耳朵,得知大部分导师都和朴尚隐一样,已经开始安排公开面试,有的导师甚至还要求笔试,学生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除了——
眼前坐下来一个人。
“祈、祈夏同学。”
李彧没去教师餐厅,端着餐盘坐到了花祈夏对面。
“……”
花祈夏想起今天上午的茶歇时间,她看见这人手里捧着一摞资料,来回穿梭和学生们主动攀谈,还以为他收获颇丰,然而现在看上去,却依旧一脸碰壁的样子。
“祈,祈夏同学,我还、还是想解释一下昨、昨天的事。”
“学长,我真的已经确定了导师,接下来就等试稿了。”花祈夏心中叹气,“你们还没有招到学生吗?”
“不,也、也招到了四、四五个。”
“四五个已经不少了,大部分老师都收这么多人。”
花祈夏挑眉看向李彧,脸上写着“所以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其实不、不太够……”
对方嗫嚅片刻,忽然“噌”地站起来。
“啪嚓”把口袋里的名片拍到桌上,又掏出两张纸币:“我就、就是为昨、昨天的事道、道个歉,不、不该对你、你有偏见,还、还有这、这是AA的火、火锅钱,对、对不住了昨、昨天!”
说完不管花祈夏接不接,火速地端起餐盘转身离开了。
花祈夏稀里糊涂看着那张写着李彧联系方式名片,神情古怪。
对方似乎在用大力的动作掩饰尴尬似的,名片拍在桌上整个金属餐桌都跟着抖了抖,李彧已经离开了,花祈夏的空餐盘还在“嗡嗡”回震——
如果她知道那滚烫疯狂的拥抱将在昏黑的楼道里猝然向她包裹而来。
也许这顿晚餐会吃得更久,她注视餐盘嗡鸣的时间会更长,更长一点……
“燕度?!!!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