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舟再次醒来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狐狸尾巴勒住的窒息感。
“力气真大。”她低声嘟囔着，转头看向石台上依旧蜷缩的虚尘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清舟:看来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先集齐五块晶石再说。]
两日后，灵剑宗的弟子名册上，虚尘君座下多了两个名字——商小宝和徐慕情。加上清舟与黎川，恰好四人。
而虚尘君，则以“稳固阵法”为由，再次闭关了。
……
秋日的院子里，枫叶簌簌飘落，铺了一地暗红。
徐慕情靠在廊柱上，把玩着手里的土晶石，撇撇嘴：“你们俩一直待在这妖怪窝里，还不反抗，也是稀奇。”
商小宝蹲在地上，用树枝划着圈：“等等，这妖怪要招徒弟，该不会是想找替死鬼吧？”
黎川急得摆手：“我相信师尊不是妖怪！妖怪都有妖气的，师尊身上只有清冽的灵气！”
徐慕情斜睨向清舟：“你也觉得不是？那之前还让我们提防着，这到底要我们干嘛？”
“我确定他是。”清舟语气肯定，“但我没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完全隐藏妖气的。”
商小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而且只有我们四个能看见他们的真身，这也太奇怪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找到第五块晶石。”清舟将话题拉回正轨，“没有它，很多事都没法印证。”
徐慕情摊手：“没线索啊，总不能在灵剑宗这鬼地方瞎逛吧？”
商小宝眼睛一转：“既然那狐狸故意引我们找晶石，它肯定知道第五块在哪。”
清舟摇头：“很危险，他一旦察觉我们的目的，会毫不犹豫杀了我们。”
“我们四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妖怪？”徐慕情挑眉，显然不信。
黎川苦着脸插话：“笨呐，灵剑宗那么多长老，如果师尊是妖怪，那其他长老不也……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我们怎么打得过？”
徐慕情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那怎么办？打不过，只能苟着？”
商小宝摸了摸下巴：“要不让我想想，狐狸的天敌是什么？说不定能找到克制它的法子。”
“我们是人，oK？”徐慕情翻了个白眼，“就算上古神兽遗留的晶石认我们做主，我们这辈子依旧是人，总不能变成猎犬去追狐狸吧？”
清舟望着院外云雾缭绕的山峦，缓缓道：“这两年，除了我们四个，我没发现一个能修行的人。如果能找到让普通人也能修仙的法子，我们就不会是孤军作战了。”
“谈何容易。”徐慕情叹了口气，“灵气早就不足了，生存在大自然里的精怪最先吸收天地灵气，这也难怪都是妖怪先成精。”
商小宝忽然道：“我们可不可以炼化妖怪，把它们的灵气渡给普通人？”
黎川瞪大了眼：“没听过这种法子，万一……万一普通人承受不住妖气，变成怪物怎么办？”
“这倒是个麻烦。”徐慕情摸着下巴，“我觉得还不如想办法套那个老狐狸的话，问出第五块晶石的下落。”
清舟想起《命书》里的记载，沉吟道：“《命书》里说，集齐五块晶石的五位天命之子可飞升成仙。可这《命书》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商小宝却笃定道：“我觉得是真的。你想啊，那狐狸费尽心机引我们来，肯定是怕我们真的集齐晶石，威胁到它。说到底，妖怪也在忌惮天命之子。”
枫叶又落了几片，落在四人脚边。清舟看着地上交错的影子，忽然道：“今晚，我们去密室看看。”
“啊？”黎川吓了一跳，“又去？上次差点被看守发现……”
“这次不一样。”
清舟打断他，“我们四个一起去，就算打不过，跑总能跑掉。而且，我怀疑密室里不止有老狐狸，还有第五块晶石的线索。”
徐慕情与商小宝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好。”
夜色渐浓，灵剑宗的灯笼次第亮起，却照不亮人心深处的迷雾。
四个各怀心思的年轻人，正准备向这座妖巢的核心，迈出最危险的一步。
夜晚的灵剑宗笼罩在一片死寂中，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偶尔划破夜空。商小宝和黎川猫着腰躲在假山后，看着不远处那个守在密室门口、皮肤疙疙瘩瘩的蛤蟆精。
“看我的。”商小宝低声道，指尖凝聚水汽，化作几道细水柱，悄无声息地射向蛤蟆精的眼睛。
那妖怪猝不及防，痛得“呱呱”叫着捂住脸，黎川趁机抽出赤鲤剑，一剑刺穿了它的胸膛。蛤蟆精抽搐了几下，化作一滩黏液，很快被夜风蒸发干净。
另一边，清舟和徐慕情借着树影掩护，溜到密室窗下。
徐慕情从袖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轻声道：“石头人，去看看里面的动静。”
那石头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个寸高的小石像，踮着脚从缝钻了进去。
片刻后，石像钻出来，奶声奶气地说：“主人，他睡着了。”
“好，你也睡吧。”徐慕情收起石像，那石头又变回普通模样，滚落在草丛里。
她推了推清舟，“清舟，你上，我不熟悉他东西一般放哪里。”
“行。”清舟点点头，指尖轻点门锁，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密室里，虚尘君依旧以人形蜷缩在石台上，呼吸平稳，仿佛真的睡熟了。
清舟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他枕边的一个小袋子上，轻手轻脚地拿了过来，与在外等候的三人汇合。
一处隐蔽的角落，清舟打开袋子，里面装着几瓶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没有，都是一些丹药。”她摇摇头，将袋子收好。
商小宝啧了一声：“看来硬偷不行，要不还是套话吧。”
清舟看向他：“你去。”
商小宝连忙摆手：“我还没正式拜师，上去就问东问西，肯定会被怀疑。让黎川去，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狐狸应该不会多疑。”
黎川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
“你不是相信它不是妖怪吗？”商小宝激他，“问问《命书》的事，正好满足你的好奇心。”
徐慕情也在一旁敲边鼓：“就是，你去最合适。”
黎川被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应下：“去就去。”
……
第二日午时，阳光正好。
黎川端着一碟刚做好的桂花糕，战战兢兢地来到密室门口。
“师尊。”他轻声唤道。
“进来吧。”虚尘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依旧温和。
黎川推门进去，见师尊正坐在石桌旁喝茶，连忙将糕点递上前：“师尊，这是厨房新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好徒儿。”虚尘君笑了笑，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不错。”
黎川搓着手，故作随意地问：“师尊，您这次要闭关多久？”
“三年。”虚尘君放下糕点，语气平淡。
黎川心头一跳，赶紧按事先商量好的话说：“师尊，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修仙成功的人？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修成正果吗？”
虚尘君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天道不公。”
“师尊，我不明白。”黎川装傻，一脸困惑。
“你不需要明白。”虚尘君淡淡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黎川咬咬牙，继续问道：“师尊，您听说过《命书》吗？我在凡间历练的时候，听人说有本《命书》，上面记录着修仙成功者该具备什么条件。”
虚尘君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他：“你看过吗？”
“没有，就听人随口提了一句。”黎川连忙摆手，装作好奇的样子，“那书是真的吗？师尊您具备上面说的条件吗？”
虚尘君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一本不知真假的古书罢了，何必当真。”他起身走到黎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需好好练剑，其他的事，不必多问。”
那手掌的温度落在肩上，黎川却觉得一阵发冷。
商小宝拍了拍黎川的肩膀：“趁这三年师尊闭关，我和徐慕情去寻第五块灵石。”
清舟望着窗外飘落的枫叶，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帮四处搜寻古籍的人，沉吟道：“去吴国看看，或许在那里。”
“等我们消息。”商小宝与徐慕情对视一眼，转身收拾行囊。
徐慕情临走前回头叮嘱：“你们在宗门多加小心，那老狐狸说不定在玩什么花样。”
……
吴国都城，班府深处的密室里，红衣人班肃正对着一个黑衣人躬身行礼，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
黑衣人坐在阴影里，声音冷得像冰：“两年时间，就没一点她的下落？”
扶风班氏是吴国顶级大家族，而这黑衣人，正是班氏暗中供奉的“上仙”。班肃颤声道：“您的法术早已炉火纯青，为何还要执着于找那几个灵剑宗的人？凭您的本事，足以得道成仙。”
“答应你们的，我不会食言。”黑衣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有些事，必须了断。”
班肃连忙道：“如今吴国国力日益雄厚，不如我们先攻打楚国？您要的那东西，就在楚国萧氏手中。”
“楚国的太子是灵剑宗的人，动不得。”黑衣人否决了他的提议，“下去吧，我再想想。”
班肃应声退下，密室里只剩下黑衣人。他缓缓走到一尊巨大的青铜鼎前，鼎身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黑衣人将一块白色晶石放在鼎上，晶石瞬间亮起，与鼎上的符文交相辉映。
“灵气还是不够。”他低声自语，“必须找到更充足的灵气，才能破鼎恢复法力。”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如果能找到一只顶级妖怪……”
话音刚落，一只灰雀从窗缝飞进来，落在他肩头。
黑衣人抬手接住，灰雀竟口吐人言：“主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向灵剑宗投放了我们培养的妖怪，很快就能搅乱那里的阵法。”
“好。”黑衣人指尖轻抚过雀背，“让它们动静再大些，最好能逼出那只老狐狸。”
灰雀扑棱棱飞走了。黑衣人盯着青铜鼎，眉头紧锁：“《命书》上说天命之子集齐五块晶石可飞升，可到底是必须五人齐聚，还是一人独得即可？”
他当初派人四处搜寻《命书》，为的就是弄清这一点。在他看来，自己才是唯一的天命之人，其他人，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炉鼎里的妖丹悬浮在火光中，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灵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蜈蚣精掌门伸出布满倒刺的手，轻轻拂过鼎沿，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再有三颗顶级妖丹，这炉鼎的灵气就能支撑我们冲击更高境界了。”
……
过了几日，灵剑宗接连发生怪事——先是负责看守丹药库的蛤蟆长老失踪，接着是掌管典籍的蛇长老也没了踪迹，整个宗门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清舟站在庭院里，望着议事堂的方向，眉头紧锁：“长老们莫名失踪，难道是第五块灵石的主人干的？”
商小宝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点头道：“说不定是冲着这些妖怪来的。不如我们趁现在宗门混乱，再去密室找找线索？”
清舟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有弟子匆匆跑来：“清舟师姐，掌门请您和黎川师兄去见师尊。”
两人心中一凛，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夜晚，后山的洞穴深处，蜈蚣精掌门盘坐在石床上，看着面前化为人形的虚尘君，语气凝重：“天命之人恐怕已经出现，我们伪造人形修炼的事情，怕是瞒不住天道了。”
虚尘君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猛地拍向石桌：“凭什么只有人可以成仙？我们妖兽吸纳天地灵气，修炼千年，凭什么只能做他们的宠物和坐骑！明明我们才是灵气的天命之子，我们才是大自然的灵魂！”
“那就杀了天命人。”掌门的声音冰冷，“只要没了天命人，谁还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虚尘君摇头：“我之前散布晶石的消息，本想引天命人出现，好一网打尽，可这么久过去，没有。”
“那就找那些寻找《命书》的人。”掌门眼中闪过狠戾，“《命书》上记载着成仙的秘密，那些人肯定也和天命人有关。”
“涉及的人太多了。”虚尘君有些犹豫，“所有人都在找《命书》，动了他们，会引来的麻烦。”
“杀光所有人，都可以！”掌门猛地站起身，蜈蚣的节肢在石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说不定杀光那些所谓的‘天命选民’，就能打破‘兽不可以成仙’的定论！”
虚尘君皱眉：“可那样一来，天道更不会容下我们。滥杀无辜只会引来天谴，我们修炼千年才换来的人形，不能就这么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