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我没事。”
晏平乐手搭在凌烟肩膀上,轻拍两下,示意她可以先让开,自己则重新打量着阎王帖。
“怎么了?你自己能通过幻境去看别人的过去,就不许别人窥探你的过往了?”
阎王帖怒瞪着她,呼吸急促,在好一阵沉默之后,她恶狠狠道。
“你再敢对我使用幻境,我死给你看。”
“死?”晏平乐上前一步,声音沉了下来,“你舍得死吗?你要是想死,早该在输的那一刻就死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晏平乐一把抓住了阎王帖的右手手腕,她的手心里,一缕细细长长的黑色烟雾正朝着某个方向延伸过去。
阎王帖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扯回来,却被晏平乐死死攥着,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
见多识广的凌烟瞬间就看出了不对劲,她同样上前,撸起了阎王帖手臂上宽大的黑色长袖,那条被乌黑又泛着青紫的痕迹所刻入骨头里的纤细手臂出现在众人面前。
若是有人见过晏平乐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就会发现这二人手臂上的痕迹其实相差无二,顶多是阎王帖的要更加严重,像是病入膏肓一样,而晏平乐的还处于初生婴儿阶段,看起来要轻很多。
乔月瑶从未见过这样的手臂,她一愣,下意识的说,“你被人打了啊?”
话语中竟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楼声没有那么想当然,他皱了下眉,怀疑的问道,“这是……什么诅咒吗?”
“都不是。”晏平乐盯着阎王帖的眼睛,“这是使用禁忌的鬼术才会在身上留下的反噬痕迹!”
此言一出,乔月瑶和楼声脸色大变,凌烟则是沉着脸,喃喃道了一句,“果然。”
“鬼术?这不就是禁术吗?”楼声对鬼术一次也略有耳闻,他皱眉道,“但我听说鬼术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啊,毕竟华域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使用鬼术之人……”
“那只是这几百年没有人用而已。”凌烟凝神道,“鬼术肯定是存在过的,顶多就是因为害人太深被列为了禁术,封印起来,不允许修真者使用。说不准,在八百年前,甚至是上千年前,就有不少人使用过鬼术。”
晏平乐的瞳孔轻轻一颤,她很好的遮掩住了一闪而过的那一抹心虚,对明显已经破罐子破摔的阎王帖道。
“我也对鬼术略有耳闻,传闻这禁术对自己的反噬极强,要么会消耗自己的性命,要么会严重危害他人的性命,而你不惜杀这么多人,甚至都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却仍要坚持使用鬼术,为什么?”
阎王帖冷笑道,“你猜啊,我看你挺有能耐的,你继续猜着看呗。”
二人四目相对,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晏平乐点点头。
“行,既然你让我猜,那我就从头去猜——石垭镇的人对你,不,应该说对阿青而已都是死不足惜的,他们该不该死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的品德肯定不怎么样,要不然我师兄不会非常厌恶这里。不过我师兄选择的路是离开,阿青选择的路是杀死所有人,这里面肯定有你利诱相逼的成分存在,才让阿青如此坚定的要报仇。”
“既然事情左右都离不开一个仇字,那就好猜多了,肯定是阿青身边非常重要的人人因为镇子里的村民死去了,才导致他如此愤恨这里,甚至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去死。这个重要的人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家人,朋友,爱人。”
“……他父母去世的很早……”
一道很细很轻的声音忽然传来,楼声扶住意识已经彻底清醒的白寒,惊喜又牵挂的问道,“师弟,你怎么样?”
白寒刚刚的潜意识里已经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借着楼声的力坐在一旁,看着阿青——阿青也听到了白寒的声音,此刻意识回笼,一双眼睛愧疚的看向了白寒。
“师兄,我没事。”白寒闭了闭眼,说道,“我记得我离开镇子之前,阿青的父母就已经去世了。”
“那么,再抛去已经离开镇子多年的朋友选项,答案就只剩下一种了。”晏平乐看了一眼阿青,“是他的爱人……”
说这句话时,阿青的脊背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这让晏平乐确信了她的猜测。
“你的爱人,死在了石垭镇里。”
白寒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茫然,半晌,他才试探性的轻声去问阿青。
“是,小花儿吗?”
那个开朗又活泼,蹦蹦跳跳喜欢吃核桃酥的小丫头。
一想到核桃酥,白寒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厌恶,他抓紧衣角,眼神从晏平乐他们身上看了好几眼,似乎还是担心自己那不干净的过往被同门师兄所知晓,他又站了起来,推开要扶他的楼声,走到阿青身侧半蹲下。
用非常小的,带着颤抖的嗓音问道。
“小花儿是怎么死的?是……也是因为核桃酥吗?”
阿青浑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助又悔恨的哭腔。
“对不起,他们都是一群畜生……是我去的太晚了,我太懦弱了……”
老镇长和新镇长都是如出一辙的畜生。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阿青慢慢的意识到了他们童年所经历的某些事情不太对劲,可惜白寒离开了镇子,老镇长也已经死亡,那些存疑的地方无从考证,他也就想着算了吧。
算了吧,该走的已经走了,他也要和从小玩到大的女孩小花儿结为夫妻了。
小花儿出落得水灵,脾气还如同儿时一般开朗,她对儿时的很多事情记忆都不深,因此还是很爱吃核桃酥。
阿青愿意为了小花儿去把赚到的钱分成两份,一大份全都用来买核桃酥,一小份用来存基本的蔬菜食物。只是愿意为小花儿买核桃酥的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那位年轻的新镇长。
镇长同样喜欢小花儿,他有钱,买得起十箩筐的核桃酥,也买得起十箩筐的蔬菜猪肉,剩下的钱还能再买十箩筐的衣衫。
可惜小花儿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或者说对她而言,重要的不再是核桃酥,而是为她买核桃酥的那个人。
她笑着拒绝了镇长的最后一次好意,她说,你不要再送我这些东西了,我马上就要出嫁啦,我怕我的夫君误会。
镇长手中的核桃酥掉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碎渣。
同样掉在地上,变成碎渣的,还有小花儿身上的嫁衣。
镇长用了些偷梁换柱的本事,专挑在小花儿成亲的那一天,把她从轿子里抢走,抢回了自己的家,从不问小花儿的意愿,强行让她的夫君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