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弃官不易心难宁
林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徐枫当初是被他父亲硬推到这个位置上的，并非他本意。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徐枫尽职尽责，但林帆看得出来，繁杂的管理事务让他无暇再专注于技术研究，心中难免郁郁。
“你想好了？”林帆双手交叉，十指指尖轻轻相抵，目光沉静地望着徐枫。
“嗯。”徐枫点点头，语气坚定，“我想好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放手一搏，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林帆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将目光转向顾锋，问道：“顾锋，你觉得呢？你之前在国外也接触过不少创业项目，你觉得徐枫的想法可行吗？”
顾锋沉吟片刻，说道：“创业有风险，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关键在于项目本身和团队的能力。徐枫的技术能力毋庸置疑，如果他能找到合适的合伙人，再加上充足的资金支持，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林总，您也别问别人了，我的情况您也清楚，我根本就不是做技术总监的料。”一旁的薛涛见此情景，更加坐立难安，他语气急促地说道，“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回去做我的技术员，挺好的。”
林帆摆摆手，示意薛涛稍安勿躁，然后转头对徐枫说道：“创业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总得有个计划吧？这样，你先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至于辞职的事，等过段时间再说。”
徐枫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林帆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林帆这是在给他留机会，也是在给自己时间。
“那……好吧。”徐枫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林帆目送徐枫离开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中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着要走？”他转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顾锋，问道：“你呢？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顾锋笑了笑，说道：“我这次回来，是专门来给您当牛做马的！”
林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逗乐了，“去去去，说正经的。”
顾锋收起笑容，正色道：“林总，您还记得当初我对您说的那番话吗？您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王佳民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他看到顾锋也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哟，这不是顾总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主任，我……”
顾锋的话再次被打断，林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他慢慢收拢……
“王主任，好久不见。”顾锋笑着回应，语气不卑不亢。
王佳民走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在林帆桌上，笑着说：“林总，这是您要的人事调动申请。”
林帆点点头，示意他放在一旁，然后对薛涛说：“老薛，你先回去工作吧，徐枫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薛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林帆揉了揉眉心，薛涛的话和徐枫的举动让他感到十分棘手。在体制内，主动请辞，尤其是放弃领导职位的情况实属少见。大多数人挤破脑袋都想往上爬，这两人倒好，一个两个都想往下跳。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林帆低声自语道。
“林总，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顾锋问道，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帆情绪不高。
“没什么大事，”林帆摇摇头，指着王佳民送来的文件说道，“这两人都嚷嚷着要辞职，你说这叫什么事？”
王佳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拉过一把椅子，在林帆对面坐下，好奇地问道：“谁要辞职啊？徐总监？为什么呀？”
林帆叹了口气，将事情简单地跟王佳民说了一遍。
“这……”王佳民听完，也不禁愣住了，他沉思片刻，说道，“这可是新鲜事啊！放着好好的领导不当，非要辞职，这年头还有人主动往后退的？”
林帆没有说话，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思绪翻滚。他倒不是非要强留徐枫和薛涛，只是他们的行为让他感到不安。这些人都是公司骨干，他们接二连三地提出辞职，会不会是什么预兆？
“林总，我觉得吧，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风气！”王佳民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分明就是一种撂挑子的行为！一个公司，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责任感！是担当！如果人人都像他们这样，遇到一点困难就想着逃避，那公司还怎么发展？国家还怎么进步？”
王佳民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林帆的心头。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王，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大家明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迎难而上，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林帆猛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办公室的号码，语气严肃地说道：“通知下去，就说我要求办公室立即写一篇议论文，主题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论管理人员的担当和责任意识！”
“林总，您看这样行吗？”办公室主任王佳民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略显忐忑地递到林帆面前。
林帆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标题赫然写着《敢于担当，勇于负责——致全体管理人员的一封信》。文章开门见山，先列举了近期公司内部出现的几起管理人员“撂挑子”的事件，虽未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影射的是谁。接着，文章笔锋一转，开始批判这种懒惰思想和无上进心心态，强调了管理人员应该具备的进取精神和责任意识，最后呼吁大家要以公司发展为己任，共同创造更加辉煌的未来。
“嗯，写得不错，很有气势，也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林帆点点头，将文件递还给王佳民，“抓紧时间，把这篇文章发到公司内部的办公平台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好的，我这就去办。”王佳民领命而去，心里却泛起一丝嘀咕，这篇文章虽然写得慷慨激昂，但未免有些上纲上线了，也不知道林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文章一经发布，立即在公司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员工对文章的内容表示赞同，认为管理人员就应该以身作则，起到带头作用；但也有一些人觉得这篇文章有些小题大做，甚至是在故意针对某些人。
身处舆论中心的徐枫和薛涛，自然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徐枫只是淡淡一笑，置之不理，他早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别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而薛涛的脸色却变得铁青，他一眼就看出这篇文章是冲着自己来的，尤其是文中那句“遇到困难就想着逃避，毫无责任感可言”，简直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他。
“林帆，你这是在打击报复！”薛涛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走吗？我偏……”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他要找林帆问个清楚……
薛涛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直奔林帆的办公室而去。一路上，他心里越想越气，只觉得林帆这是在故意针对自己。当初自己提出辞职的时候，林帆百般挽留，现在自己刚走，他就让人写文章批评自己，这不是明摆着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吗？
“林帆，你给我出来！”薛涛一脚踹开林帆办公室的门，指着林帆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写篇文章来讽刺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林帆早就料到薛涛会有此反应，他神色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薛涛坐下，“老薛，你这是干什么？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你写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薛涛哪里肯听，指着手机上的文章，“你这是在打击报复！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我吗？我告诉你，我……”
林帆任由薛涛发泄着怒火，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才缓缓开口：“老薛，你先别激动，这篇文章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
“不是针对我？你骗谁呢？文章里写的那些‘撂挑子’的人，不就是说我吗？”薛涛怒气未消，指着文章中的几处细节，“你敢说这不是在说我？”
林帆没有直接回答薛涛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各位，你们觉得呢？这篇文章是在针对谁？”
其他部门的管理层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薛涛。他们虽然不明白林帆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但也能感觉到这篇文章来者不善。尤其是文章中那几句尖锐的批评，更是让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也成为下一个被批判的对象。
办公室主任王佳民见状，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薛总，您误会了，这篇文章只是想提醒大家要加强责任意识，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哼，有没有针对谁，大家心里都清楚！”薛涛冷哼一声，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算是看透你了，林帆，你……”
他话音未落，林帆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技术总监徐枫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这是？一大早的，吵什么吵？”
徐枫的出现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薛涛愤愤地坐回椅子，指着手机上的文章，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徐枫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起手机，仔细阅读了一遍那篇名为《“在其位不谋其政”要不得》的文章。文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都在批评那些“身居要职却尸位素餐”、“遇到困难就撂挑子”的人。
“老林，这是怎么回事？”徐枫放下手机，看向林帆，“公司宣传平台发这种文章，是不是有点……”
“老徐，你来得正好。”林帆示意徐枫稍安勿躁，“这篇文章是我让办公室写的，为的就是敲打敲打某些人。”
“敲打某些人？”徐枫看了看林帆，又看了看怒气未消的薛涛，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并没有点破，“老林，你我共事多年，你的为人我清楚，但有些事情，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其他部门的管理层也纷纷附和，他们虽然不敢像薛涛那样当面质问林帆，但心里也觉得林帆的做法有些过激。公司宣传平台面向的是所有员工，现在突然发这样一篇文章，难免会让人觉得办公室是在故意针对薛涛。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林帆见众人反应，也知道适可而止，“大家都是公司的老人了，有些事情不用我说得太明白。”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低头继续处理文件。其他部门的管理层见状，也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纷纷起身离开了林帆的办公室。
“老林，你……”徐枫还想再劝说几句，却被林帆挥手打断，“老徐，我心里有数。”
徐枫见状，知道再说无益，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随着林帆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原本安静的走廊上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你们说，林总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发那篇文章？”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薛总好像去人事部递交辞呈了……”
“什么？辞呈？真的假的？别人挤破脑袋都想往上升，他倒好，竟然主动辞职？”
“嘘，小声点！这件事可别乱说……”
……
办公室内，林帆听着门外传来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王主任，你进来一下。”
“林总，您找我？”王佳民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小心谨慎。自从薛涛递交辞呈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敲打”的对象就是自己。
“嗯，”林帆将一份文件递给王佳民，“这份文件你看一下，尽快处理。”
王佳民接过文件，匆匆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林总，这……这是薛总的离职申请？”
“有问题吗？”林帆淡淡地问道。
“没……没问题。”王佳民连忙摇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以为林帆只是想给薛涛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竟然来真的！
“既然没问题，那就抓紧时间办吧。”林帆挥了挥手，示意王佳民可以出去了。
王佳民离开办公室后，立刻被一群同事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情况。
“老王，怎么样？薛总真的要走吗？”
“林总怎么说？有没有挽留？”
“哎，你说这好好的，薛总怎么突然想不开要辞职呢？”
面对同事们的追问，王佳民只能无奈地苦笑，“林总已经签字了，离职手续正在办理，估计就这两天的事了。”
“真的走了？”
“天哪，这可是总监的位置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就是啊，这薛总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位置不要，非要……”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之间，有惋惜，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在他们看来，薛涛的离开，意味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他们面前。总监的位置只有一个，谁都想更进一步，而薛涛的离开，无疑是给他们腾出了位置。
一时间，公司内部暗流涌动，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开始四处打听关系，想要趁机毛遂自荐；有人则暗中拉帮结派，准备在接下来的权力斗争中分一杯羹。
而这一切，林帆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林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但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帆子啊，今年春节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家里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过年了！”
“这……”林帆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老家那些亲戚的嘴脸，心中顿时一阵烦躁，“爸，今年公司比较忙，我可能……”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林帆握着手机，沉默不语。他知道，父亲肯定又生气了，但他真的不想回去面对那些虚情假意的亲戚，更不想回答那些让他厌烦的问题。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林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沉声说道：“进来。”
“林总，您要的资料。”裴思思推门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林帆的办公桌上，注意到林帆的神色有些疲惫，轻声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最近工作有点忙。”林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落在窗外，已经接近腊月二十三了，距离春节，只有不到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