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仇万钧怒极反笑,那笑声沙哑冰冷,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在互相摩擦,在寂静的学堂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那双暗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萧玉辰,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个人族的蝼蚁,山穷水尽,无处可去,才摇尾乞怜,跑到我们这北海妖族的圣地来避祸!”
“我看你这个什么狗屁书院,根本就是哗众取宠,装神弄鬼,误人子弟!”
萧玉辰的面色依旧平静如古井不波,仿佛对方那毫不掩饰的羞辱和恶意,都只是拂过水面的清风,未曾在他心中留下丝毫涟漪。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银针落地,清晰可闻:
“萧某所行之事,是否误人子弟,自有公论,却非阁下三言两语,便能定性的。”
眼看着学堂内那些妖族幼崽,在仇万钧那毫不收敛的血脉威压之下,一个个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有的甚至已经嘴角溢出血丝,显然已是承受到了极限。
萧玉辰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他不再多言,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于身前虚空之中,缓缓划过。
指尖过处,点点淡金色的光华凭空而生,如同初春的柳絮,又似夏夜的流萤。
那些光华迅速凝聚,勾勒,延伸,转瞬之间,便化为一个个玄奥而古朴的金色文字,在空中盘旋飞舞,散发出一种温润而祥和的气息。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随着萧玉辰的吟诵,那些金色文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相互连接,编织成章,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色光幕,将那些瑟瑟发抖的妖族幼崽轻轻笼罩其中。
刹那间,原本压在他们心头那股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血脉威压,竟如同春雪遇阳一般,迅速消融退散。
幼崽们顿时感觉浑身一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一个个大口喘着气,望向萧玉辰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敬与依赖。
仿佛在那一刻,眼前这位清瘦的人族夫子,便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是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擎天巨柱。
仇万钧那双暗金色的竖瞳之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异之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看似轻描淡写的金色文字,竟蕴含着一种与他自身血脉威压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甚至更为玄奥的力量。
想不到,这个人族蝼蚁,倒还真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手段。
眼看着双方之间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一直站在门口,脸色变幻不定的狐族长老胡青玄,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对着仇万钧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仇万钧!不要做的太过!大长老严令,不许任何人在此动武滋事!萧先生亦是大长老亲自延请,若有任何损伤,老朽……老朽也无法向大长老交代啊!”
他刻意将“大长老”三个字咬得很重,希望能让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虬龙天骄,能有所顾忌。
听到胡青玄再次抬出大长老,仇万钧脸上的冰冷之色虽然未减,但那股几欲喷薄而出的杀意,终究还是缓缓收敛了几分。
他自然不惧这狐族长老,但大长老的威严,他却不能完全无视。
“哼,”仇万钧冷哼一声,目光再次转向萧玉辰,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既然大长老发过话,本座今日,便不动手。”
“不过……”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听闻你们人族读书人,最擅长的便是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本座今日,倒想向萧先生,讨教一二。”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名身材魁梧,豹头环眼的妖族俊彦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地附和道:
“萧先生莫要误会!我家仇大哥虽然不屑于那些人族酸儒的无用之学,但也曾博览人族群书,于诗词一道,亦有涉猎!便是比起那些所谓的人族大儒,也未必逊色分毫!”
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是不敢应战,那便是承认自己连一个“不屑于此”的妖族都比不上。
萧玉辰目光平静地看着仇万钧,以及他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妖族俊彦,缓缓点了点头。
“既如此,萧某自当奉陪。”
仇万钧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负手而立,微微昂首,也不思索,当即便朗声吟道:
“虬龙出海搅风云,利爪撕天踏紫宸。”
“万卷诗书能饱腹?千般道理可强身?”
“血脉贲张方为道,弱肉强食始见真!”
“尔曹口舌如簧灿,不及本座一怒瞋!”
他这首诗,辞藻虽然算不上如何华丽,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妖族特有的狂傲与霸道,尤其是那句“万卷诗书能饱腹?千般道理可强身?”,更是将读书无用论**表现得淋漓尽致,充满了对文道的蔑视。
萧玉辰静静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他略一颔首,开口回应,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锋芒:
“井蛙观天语不休,夏虫语冰自风流。”
“莫言大道唯强食,应识微尘亦可求。”
“圣贤书载千秋事,开启民智见真情。”
“阁下武勇诚可赞,鼠目寸光亦可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