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虎子,是东北这旮沓对车把式的别称,有的地方也叫车老板。这群人是掌握赶车技术的专业人才,长年游走在山海关内各个地区,所以精通黑话,结识诸多三教九流。
民国时期,一个专业的车虎子一个月的收入有将近300块大洋,而同一时期普通工人的工资却只有五六块大洋。因此,这伙人每到一处大车店都很受欢迎。
由于收入较高,这些人出手也大方,车把式的把头一进店,大车店的老板就会安排一桌好饭菜,通常都是八个菜。这时候一些店里的其他服务也都会安排上,就像今晚的二人转。
别看这群人只是个赶车的,因为长年奔波在外,收入又高,路上也时常有人会打他们的主意。所以这些车把式都随身携带着武器,出手狠辣,防止人,财,货被抢。
金戈听见老板娘的话语,心中有些焦急,大个子两人对付一帮车虎子他其实不怎么担心,毕竟两人练武多年,再加上在这些年的生死磨砺,解决一帮赶大车的绰绰有余。
他担心的是两人下手没分寸,把人给打死打残,这可就麻烦了。
他赶忙转身,正准备去前院的大车店瞧瞧,却被铁匠一把拉住,“大兄弟,这伙人不好惹,你一个人去怕是要吃大亏的。我跟你一起,这些人多少和我打过一些交道,会卖我一点薄面。”
金戈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铁匠这是出于好意,所以也没有出言拒绝。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大车店的前院。
一进屋内,就看到一片混乱的景象。几个车虎子正围着大个子两人,一个个面露凶光,手中的家伙什儿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而大个子两人则毫无惧色,摆好了架势,掏出匕首,准备随时应对。
“都住手!”铁匠大喝一声,这一声犹如洪钟,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那些车虎子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来,看到是铁匠,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其中一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车虎子走上前来,抱拳说道:“原来是铁匠师傅,怎么?你想淌这趟浑水?”
铁匠斜看了他一眼,丝毫没将其放在眼中。而是目光转移,瞧着一个端坐在桌旁,神色悠闲的老者。
老者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与其四目相对,双手抱拳,沉声说道,“罗扇红,底下人没规矩,不知轻重,还望见谅。只是今儿个不是咱不给你面子,这两人出言不逊,瞧不起我们这帮车夫,我得替他们长辈教训教训。”
罗扇红可不是铁匠的名字,“罗”只是他的姓,“扇红”二字是锻打铁匠的隐语,这是行内人之间的称呼。
铁匠的职业,在九佬十八匠中,占据的地位很好。这些常年走南闯北的车虎子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铁匠,小到照明的马灯,固定货物的木楔,大到车辆的维护与修理,都离不开铁匠。
所以,一些车虎子尽管平日里嚣张跋扈,但面对铁匠时,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得罪了铁匠,往后他们在路途上可就麻烦不断了。
那车虎子见老者发话,便退到了一旁,只是眼神中仍透着几分不甘。
铁匠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老者的话,然后缓缓开口道:“樊大鞭子,我是吃饱了撑的管你们的闲事!只是这两人是我朋友带过来,还望把头能给我这打铁的一些薄面。”
这里铁匠也同样用的隐语,唯一不同的是“大鞭”二字可不是随便称呼的,只有那些耍的一手好鞭法的赶车人才能配的上,一般人都被称作“车夫”或者“车虎子”。
至于怎么个好法?站在大街正中央,摇动鞭杆儿鞭梢儿在上空急速打个旋儿,一声脆响就如同过年放的二踢脚,能传出四五里地远。
这还没完,你还得能抡着大鞭,一鞭子抽中7米开外的铜钱,甚至劈开西瓜的精准度,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作“大鞭”。
金戈站在铁匠身后,听着二人的对话,察觉到大个子两人没有受伤之后,这才暗中打量着这群赶大车的把头。
只见老者站立在桌子靠里的位置,脸色黢黑,双目蹭亮,神情肃穆。桌上摆放着没吃完的饭菜,左边放着一杆旱烟杆,右手边是盘曲几圈的长鞭,瞧着至少得有三米长。
老者听闻铁匠的话语,一双浓稠的眉毛拧成一团,轻轻摇了摇头,“罗师傅,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这大个子太过张狂,竟然瞧不起我们这帮赶车的,还出手打伤了我的人。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以后我们这帮兄弟还咋做这营生?”
铁匠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那两个被指责的年轻人身上。只见二人面色平静,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贲张,另一个则眼神犀利,透着一股凶悍。
两人站在那儿,虽未言语,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显然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铁匠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劝说道:“老樊啊,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这年月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者冷哼一声,道:“罗师傅,你这话说得轻巧。这赶大车的营生,靠的就是一口气,要是连这点血性都没有,还怎么在这道上混?你既然出面了,我得给你面子。他们不是瞧不起我们赶大车的吗?只要能接我一鞭子,这事就算揭过去,你看咋样?”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之时,一直沉默的大个子突然开口了:“不就是鞭子吗?老子又不是没挨过,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看你能耍出啥花样?”
话音一落,老者微微一怔,随即右手迅猛抓住桌上长鞭,手臂举过头顶,抡起一个大圆,手中长鞭如蛟龙出海,带着呼啸之声朝着大个子横扫而去。
那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一时间让人肉眼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