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的指尖刚触到慕婉儿滚烫的手腕,便如被灼烧般猛地一颤。
那温度不似凡人高烧,倒像是某种沉睡的火源被骤然点燃。
他看见她眼底的金芒再次翻涌,这次更盛,连眼白都镀上了层淡金,像两盏被风掀起帘幕的灯,照出藏在深处的陌生与熟悉。
\"婉儿?\"他低唤,另一只手按上她后颈。
那里的皮肤下,神门符文正沿着脊椎攀升,每一道纹路都与他识海深处的印记重叠,仿佛同一张画卷被裁成两半,此刻正在风中慢慢拼合。
慕婉儿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我......也来自那里吗?\"她的声音变了,尾音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像被岁月浸泡过的古钟,敲出的回响里全是尘埃与星光。
陈万辉的心脏重重一沉。
他神血运转,灵力如游蛇般探入她经脉——这是他最熟悉的神血脉络,每一道分支都与自己体内的神血同频共振,连沸腾的韵律都如出一辙。
\"雷老!\"他抬头时,金瞳里的琥珀色已彻底被灼亮的金光取代,\"她体内的神血......\"
\"我看见了。\"雷长老不知何时站到近前,枯瘦的手掌悬在慕婉儿天灵盖上方,青灰色的灵力光纹顺着指节爬满手臂,\"神血共鸣的波动比你当年觉醒时更猛。\"他指尖轻颤,结出三道锁灵印,\"再这么乱涌下去,她的经脉会被撑爆。\"
慕婉儿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在陈万辉怀里绷成弓弦。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却不似寻常疼痛的力道,倒像是某种本能的宣泄。
陈万辉能感觉到,有一股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正顺着神血连接往自己识海钻——破碎的星辰、燃烧的宫殿、两个被银发女子护在身后的孩童,男孩攥着玉瓶,女孩攥着他的衣角。
\"停手!\"陈万辉猛喝,神血之力如堤坝般横在两人意识之间。
他额头沁出冷汗,终于明白雷长老为何说\"更猛\"——这哪是普通的神血觉醒,分明是被封印的记忆在撕开封印。
慕婉儿的金瞳突然暗了一瞬,再睁开时,眼底的陌生褪去大半,只剩下些微的怔忪。
她望着陈万辉,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记起来了......\"她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还带着神血的余温,\"我们曾是兄妹,在命运崩塌前一起被封印。
我只是比你早一步醒来。\"
陈万辉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想起母亲记忆里那个被护在襁褓中的婴孩,想起玉瓶里用精魄喂养的火种——原来那不是全部。\"那你为何会成为我的红颜知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像是喉咙里卡着块烧红的铁。
慕婉儿的手指顺着他眉骨滑到后颈,那里的神门符文此刻正与她后颈的纹路遥相呼应。\"也许......\"她低头轻笑,发梢扫过他衣襟,\"这就是命运最后的温柔吧。\"她抬眼时,眼眶里有水光在转,\"它让我在忘记一切时,还能循着神血的味道找到你。\"
雷长老突然咳嗽一声,背过身去望向神门遗迹的方向。
斑驳的石砖上刻满裂痕,风卷着碎沙掠过他们脚边,把他的叹息卷得很轻:\"当年那位前辈......怕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他顿了顿,\"用神血做引,把两个孩子封在不同的时间线里,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该相遇的时候,能彼此照见。\"
陈万辉望着慕婉儿泛着淡金的眼尾,忽然想起母亲消散前说的话:\"神血不是用来征服世界的,是为了守护那些愿意走自己路的人。\"他握紧她的手,掌心里的温度渐渐趋于正常,\"神血不该成为枷锁,也不该沦为工具。\"他低头与她对视,\"我们要做的,是让它成为自由意志的象征。\"
慕婉儿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却没有抽离。
她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云层,轻声道:\"如果......如果命运真的能被改写......\"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一声闷响。
那声音不似雷,不似风,倒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屏障被撕开了道口子。
陈万辉猛地抬头,看见原本晴朗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漆黑如墨的裂隙边缘泛着冷蓝的光,像只被强行睁开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顺着裂隙漏了下来。
不是灵气,不是法则,是一种让神血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陈万辉感觉后颈的符文在发烫,那是来自更高层次的注视,冰冷、陌生,带着审视蝼蚁般的轻蔑。
慕婉儿的手在他掌心里收紧。
雷长老的背挺得笔直,连枯瘦的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三人望着那道裂隙,听着它缓缓扩大的声响,像极了命运齿轮重新转动时的摩擦声。
\"真正的命运之战......\"陈万辉低声呢喃,金瞳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灼亮,\"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