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奥迪A8缓缓驶入村委会前的空地。阳光照在锃亮的车漆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辆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轿车。
\"是李铁牛的车！\"马二狗踮起脚尖，黄板牙上沾着的韭菜叶随着他说话一颤一颤。
车门打开，李铁牛迈步而出。他今天穿着简单的藏青色夹克，却掩不住周身散发的气场。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林婉如穿着米色针织衫，发梢还带着刚从县城回来的风尘。
\"哟，这不是婉如妹子吗？\"刘三阴阳怪气地笑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大清早就坐一辆车回来？\"
林婉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李铁牛冷冷扫了刘三一眼，那目光像刀子般锋利，吓得刘三立刻缩了缩脖子。
\"在县城银行碰巧遇到婉如姐取钱，顺路捎回来。\"李铁牛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刘三叔有意见？\"
\"没、没有...\"刘三讪笑着退到人群后面。
李铁牛不再理会，转身打开后备箱。当他拖出那个银色铝合金行李箱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分量不轻。
\"咔嗒\"一声，锁扣弹开。李铁牛缓缓掀起箱盖——
\"天老爷！\"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成捆的百元大钞，在阳光下红得刺眼。最上面几捆的封条还没拆，散发着新鲜的油墨香。
李铁牛随手拿起一捆，在掌心拍了拍，纸币发出清脆的\"哗啦\"声。这声音像是有魔力，让几百号村民同时咽了口唾沫。
\"各位乡亲。\"李铁牛站上村委会前的石台，声音洪亮，\"快过年了，我李铁牛能有今天，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有人期待，有人贪婪，还有人羞愧地低下头。
\"听说有人觉得我赚了钱就忘本...\"李铁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天，我准备给每家发十万块！\"
\"十万？！\"马二狗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我没听错吧？\"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村民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不敢置信。十万块，相当于普通家庭近两年的收入。几个年轻小伙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往前挤。
\"不过——\"李铁牛突然提高音量，这个转折让喧闹的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有个条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展开：\"领了这笔钱的，以后就不用参与草药种植和药膳鸡养殖了。赵大虎，你记一下，谁家领了钱，就把名字划掉。\"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村民们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这...这...\"刘三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铁牛不为所动，从箱子里取出十沓钞票，在石台上摞成一座小山。红艳艳的钞票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钱就在这里。\"李铁牛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寒风，\"想要的，现在就可以拿走。\"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石台上的钱依然原封不动。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充满挣扎。
李铁牛冷笑一声：\"怎么，刚才不是还有人嫌我给得少吗？现在十万摆在眼前，反倒不敢拿了？\"
人群中的牛彼得突然蹲下身，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想起了那天在李铁牛家门口下跪的屈辱，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奢华的豪宅蒙蔽了双眼。
\"铁牛啊...\"张婶颤巍巍地站出来，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是我们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李铁牛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朝夕相处的乡亲。阳光照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终于，他长叹一口气：\"你们算过这笔账吗？种植草药，一个月六千，一年就是七万二。只要干满两年，就比这十万还多。而且...\"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这是长久之计！不是一锤子买卖！\"
村民们羞愧地低下头。这个简单的账目，他们怎么会算不清？只是被嫉妒和贪婪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那些忘恩负义的话。
\"我李铁牛自问对得起青山村的每一个人！\"他一把抓起石台上的钞票，用力摔回行李箱，\"高价收购柑橘的是谁？教你们种草药的是谁？修这条路的是谁？\"
钞票散落一地，却没人敢弯腰去捡。
方敏站在人群边缘，眼眶湿润。她想起李铁牛是如何手把手教父亲种植技术，如何在暴雨天帮他们家抢收草药。而现在，这些人却...
\"铁牛哥...\"她轻声呼唤，声音却被淹没在沉默中。
李铁牛弯腰捡起一张飘落的百元大钞，轻轻掸去上面的尘土：\"钱是好东西，但要取之有道。我赚的钱，凭什么要分给你们？就因为我赚得多？\"
他的质问像刀子一样扎进每个人心里。
\"你们中有的家庭三个人都在种植草药，一年能赚二十多万。\"李铁牛的目光扫过几个最贪婪的面孔，\"是不是也该分给那些只有一个人干活的家庭？\"
马二狗羞愧地低下头，他就是那个在酒桌上嚷嚷\"李铁牛应该分钱\"最大声的人。
\"我本可以把种植项目放在其他村，三千块月薪有的是人干。\"李铁牛的声音渐渐平静，\"但我给了你们六千，整整翻了一倍。\"
他合上行李箱，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刺耳：\"如果我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忘恩负义，早就带着父母搬去城里住了。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这句话像最后一记重锤，击碎了村民们心中最后那点侥幸。几个年长的村民已经开始抹眼泪。
\"铁牛啊，是我们老糊涂了...\"刘国喜拄着拐杖走上前，声音颤抖，\"你为村里做的够多了，我们...我们没脸要这钱...\"
李铁牛深吸一口气，神色缓和下来：\"村长，我刚才话说重了。这样吧，每家发两千块置办年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从箱子里取出几沓钱，递给赵大虎：\"你来发，按户头分。\"
赵大虎接过钱时，手抖得像筛糠。这个曾经在背后说李铁牛坏话说得最欢的汉子，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外...\"李铁牛提高声音，\"明年我打算扩建草药基地，需要再招三十个人。工资涨到七千，有意向的会后找赵大虎报名。\"
这个消息像炸弹一样在人群中引爆。村民们惊喜交加，几个刚才还羞愧不已的年轻人已经欢呼起来。
林婉如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她看着李铁牛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他这场\"金钱测试\"的真正用意——不仅要打消村民的贪婪，更要给他们希望。
阳光洒在装满钱的行李箱上，那刺眼的红色此刻显得如此温暖。李铁牛嘴角微微上扬，这场博弈，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