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跟季家在燕城底地位不分伯仲。
季和光这位季家目前的话事人,陆沉淮只听过,并没有见过。
因为职业性质,季和光很少在商业场合露面。
季家闯荡商业领域的是老三季和尘以及孙子辈的季扬。
而这一次是季和光亲自来,可见季家对失踪妹妹的重视。
季和光不喜欢酒吧会所这种地方。
可疑似他妹妹的人在这儿,季和光只能来这儿。
见陆沉淮出来,季和光看了一眼那个紧闭房门的包厢。
开门见山地问:“里面的人是谁?”
“不是季阿姨。”
季和光直来直往,陆沉淮也不跟他兜圈子。
季和光长相周正,但是身上的气势很足,尤其是认真看人的时候,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
可陆沉淮却不被他的气势和威严所慑。
与他的目光相对,不卑不亢。
季和光坐的时分板正,他动了动身体,敛了敛外放的气势,缓缓开口:“那是谁?”
他喊自己妹妹季阿姨……
据他所知,陆沉淮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相反,他很桀骜。
刚才他可以用气势压他,他虽不为所动。
他不认为他会反过来以礼相待自己。
这小子很有几分血性。
可他还是没能明白陆沉淮那声季阿姨的意思。
不过他到底是因为那声季阿姨,缓和了语气。
“是我姑姑。”
季和光刚放松的脊背又坐直了。
“你说是谁?”
虽然他不在商业圈自己,但不影响他对燕城这些家族的了解。
更何况陆婉柔还是季和婵曾经的好朋友。
当初陆婉柔结婚,他们季家还送了贺礼。
后来听说她去世,季老夫人也难过了几天呢。
如今陆沉淮却说里面的女人是陆婉柔!
他可不是凭捕风捉影的谣言才来的。
他是看到过陆婉柔那张脸才来的。
可陆沉淮却说那是陆婉柔……
季和光跟陆沉淮对视了好几秒,又问:“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顶着和婵的脸?”
他相信陆沉淮不是骗他。
“她整容了。”
陆沉淮的这个答案跟季和光心里的答案不谋而合。
可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沉淮没等他再开口询问,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江城。”
—
医院病房里,江浸月靠在枕头上,听丁宁说完那些事,许久没有说话。
虽然她以前怀疑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
可内心却不想让这个怀疑成真。
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十年。
若都是假的,她不知道她活着,寻找真相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真相是抹掉那十年的快乐,那她宁愿不去找这个真相。
其实她在拿到丁父送她那个中国结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那个中国结的编织的手法跟她那个串平安扣的手串的编法一模一样。
她问过丁宁。
丁宁说她爸的手艺是跟人专门学的,会这个的人没多少。
正因为跟普通的手工作品不一样,
所以孟赞臣才惊叹这是非遗作品。
江浸月将这当成是巧合,没有刨根问底。
可真相就是真相。
知道只是迟与早的问题。
“月月,感情的事儿我觉得旁人看不穿,我爸可能是猜错了。”
丁父当初跟丁宁说江浸月跟他一个故人长相相似。
丁宁就猜测他爸还不会跟月月的妈妈认识吧。
可他说完那段故事,丁宁已经不知道是该替江浸月高兴还是该替她伤心了。
高兴的是,终于有了她妈妈的消息,伤心的却是她的爸爸可能另有其人。
江浸月扯了扯唇,露出一个不能称之为笑的笑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感情里最先端倪的往样是旁人。”
就像她跟陆沉淮。
不也是丁宁她们早就看出陆沉淮对她不一样了么。
丁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向于曼丽。
于曼丽却还在兀自出神。
刚才丁宁说跟季和婵互相喜欢的男人叫裴岭。
会是她知道的那个裴岭吗?
丁宁轻咳一声。
于曼丽回过了神。
“月月,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因为你爸爸不是你亲爸这件事而纠结难过。他陪伴了你十年,这十年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人跟人的亲疏远近不是血缘决定的。”
丁宁赶紧附和:“是啊,你看我,我还是苏家的孩子呢,可在我心里,我爸爸永远都是丁义举。”
江浸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的情况跟丁宁不一样。
丁父还在,丁宁有替他尽孝的机会。
她的爸爸江城不在了,她没有机会回报他的养育之恩。
更重要的是,他的死很可能是因为她。
在她心里,她的爸爸就是江城。
但是这份坚定带了沉重的枷锁,让她每每想起来就心痛,懊悔。
如果没有她,如果她爸爸没有抚养她,就不会去世。
情况类似,但又不同。
于曼丽跟丁宁都知道。
可是她们俩也想不出来再用什么话安慰她才好。
正好陆沉淮来了。
于曼丽跟丁宁都松了一口气。
“月月,陆总来了,我跟丁宁先回去了。”
“好,你们俩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于曼丽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羽绒服跟包,朝江浸月比了个ok的手势。
出门的时候,她们还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陆沉淮一进门就看出江浸月神情不对。
是在强颜欢笑。
等她们俩一走,江浸月就弯下了嘴角。
“怎么了?”
陆沉淮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走到江浸月床边的椅子坐下。
他好像冬天也很少穿羽绒服,经常是西装外面套一件羊绒大衣。
大衣一脱,里面是一丝不苟的西装。
袖扣还是她之前送他的那对银制袖扣。
“陆沉淮,你为什么一直戴这对袖扣?”
江浸月没有回答陆沉淮刚才那个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
陆沉淮的视线落在那对袖扣上,低缓而认真地说:“因为喜欢。因为这是你送的,是你用心为我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江浸月看着那对袖扣,沉默几秒又问:“陆沉淮,你爱我吗?”
“爱!”
“相爱真的就能在一起吗?”
江浸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陆沉淮,可眼神里却又藏了很多情绪。
不仅仅是问陆沉淮,也是在问她自己,是在怀疑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