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听了刘胤的话,心中犯起嘀咕,
心想,我在成国当县令之事,从未与刘胤说过,他怎地知道的这么清楚?
再说了,我打的那几仗,不过是县兵剿匪,
与今日数万正规军的对峙场景相比,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
在汉复县时,最大的一战,也不过是和黑苗那场仗,双方总兵力不过数千人,
要不是老孙及时救场,差点就打败了,
眼下双方数万人的大战,我只在书上见过,能有什么好主意?
旁边匈奴的众位将校,见这个南蛮子不言语,
有人奚落道:“陈将军怎么不说话,难道平日里,只会些相扑、斗殴之技么?”
李晓明心想,这他妈的是谁呀?
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天晚上新平郡夜宴之时,被自己用柔道,将胳膊扭脱臼了的一名校尉,
他刚想开口,与这人斗上两句嘴,
旁边一人又挺身而出,拱手进言道:“殿下,路松多将军,那秦州的陈安,和他手下的叛军多是晋人,
这个姓陈的蛮子也是晋人,他又怎会为殿下出谋划策?
值此大战临近之际,需防止蛮子通敌,
不如斩了此人祭旗,以壮军心士气。”
刘胤听了这话,有意无意地瞟了李晓明一眼,脸上肌肉明显抖动了两下。
李晓明一看,这人是偏将塔顿,那天夜宴之际,第一个胳膊被扭脱臼的就是他。
听他进言要刘胤杀自己,李晓明又惊又怒,
骂道:“你他娘的放屁,我是成国之民,并不是晋国之人,从不认识秦州之人,
况且临战之际,我还冒险为大军送来粮食,怎会通敌?
你说这话,无非是为了报那天与我比武失利之仇,
你若不服,可以当着殿下和三军将士的面,咱们再来比上一回,老子这回卸了你的狗腿。”
塔顿知道他摔跤厉害,又会妖法,不敢接战书,
只说道:“殿下,他既不愿为咱们出力,必有异心,何必留下此人?
不如斩之,以绝后患。”
“对,塔顿将军说的没错,大战临头之际,必须清除掉有通敌嫌疑之人。”
“殿下,请杀了蛮子......”
与塔顿相好之人,纷纷开腔进言,要求南阳王刘胤杀死蛮子李晓明。
李晓明怒气填胸,看向刘胤,心想咱们有兄弟之谊,你总该说句公道话吧!
却见刘胤低着头,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一惊,莫非这刘胤竟真有杀害自己之心?
斜着眼偷偷瞄了瞄不远处的孙文宇和沈宁,
只见孙文宇把头一昂,眼中露出凶光,一只手放在环首刀柄上。
又见沈宁偷偷退后,向藏着五公分炮的牛车那边走去,
李晓明心想,这里有一万多的匈奴人,若是动起手,众人只怕全都得死。
万万不可造次......
他心里盘算盘算,突然手指着塔顿众人,
开口嘲笑道:“哼哼......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大敌当前,不知为殿下分忧,胸中无一策退敌,专会挑拨事非,陷害好人。
无能缺德之辈,居然还能在军中为将为校,当真是恬不知耻。”
这回不光塔顿几人大怒,连其余未曾出言的将校,也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塔顿怒道:“南蛮子,你休要大言不惭,
敌我两军之间,有渭河险阻,何需用什么计策?
只要牢牢守住北岸,敌兵若要渡河,我趁敌半渡击之,可获全胜。
敌兵若不渡河,迁延日久,其大军粮尽自退。”
“哈哈哈......畏缩不前,也配为将?
这就是你塔顿将军的高招么?”
塔顿见他如此狂妄,一再奚落嘲讽,不禁大怒,向他吼道:“你......”
李晓明不屑地打断他的话,说道:“以在下之见,此战绝不可迁延日久,
叛军是我军人数的两倍多,
若是他们两三万人,不计伤亡的强行渡河,我军未必能挡的住,
此其一也,
叛军是从秦州而来,秦州距此处不过二百余里,陈仓以西,并无势力可威胁到他们,
人家粮道何其通畅?
士兵在此地吃饭,和在秦州吃饭有何区别?
你哪里来的信心,让其粮尽自退?
此其二也,
咱们新平郡总共只有两万兵马,如今为了抵御叛军,城内只留八千人马,
这八千人马还要分心雍县的安危,
若是我们在渭河迁延日久,雍县或是新平郡被外敌所乘,比如羌族......
在外的三军岂不是无家可归?
此其三也,
有此三条,谁敢在这里与秦州叛军,长期的对峙下去?”
众将面面相觑,李晓明偷窥南阳王刘胤,只见刘胤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不住地舔嘴唇。
李晓明向南阳王刘胤抱拳作了一揖,
又补充道:“况且,若是我们在此处,与叛军一直对峙下去,
长安的太子和其党羽,不知又要耍什么手段了,长此以往,岂不被动?”
塔顿不服,仍然忿忿不平地道:“我军兵少,难道你要以卵击石,主动出击不成?
李晓明继续冷嘲热讽道:“哈哈,诸葛孔明曾经说过,
‘平庸之将所着重者,乃兵力多寡,勇猛如何?’
尔等皆此类也!
不足于高士论策,且免开尊口罢!”
塔顿与几名匈奴小弟皆大怒,都欲上前,与李晓明继续打嘴仗。
李晓明蔑视地看着他们,心想,老子专业抬杠七八年,解决问题客户,摆平维权纠纷,
人送外号——售楼部吵架王,
你们这些小垃圾,想跟我斗?
眼看几人口水战要升级,刘胤终于开口斥道:“你等几人住口,
我与陈将军乃是兄弟,他来军中是相助我们破敌,何故言语刁难呀?”
塔顿几人不敢再言,只是对李晓明怒目而视。
刘胤又转向李晓明,满脸笑容地道:“陈兄弟不要与他们计较,
有何计策破敌,尽可畅所欲言,我刘胤洗耳恭听。”
李晓明看了一眼刘胤,心中暗叹一声,
与这个南阳王刘胤并无深交,看他刚才的表现,绝不像个讲义气的人,甚至可能还不如李许,
此时身陷此处,若是自己表现的对他毫无用处,
说不定杀个南蛮子祭旗,壮壮军心士气,也是可行之事。
他向河对岸瞄了一眼,见秦州叛军的先锋部队,过了这么长时间,仍在源源不断地向河滩涌入。
渭水泛着粼粼的波光,缓缓地向东流去,
历史上的数个类似的场景,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