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次拼尽全力的冲刺后,王泽勉强突破了风墙的封锁,石剑高举,朝着祂狠狠劈下。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祂的瞬间,祂的身影微微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攻击。下一秒,祂的手已经捏住了王泽的脸,五指如同铁钳般收紧。石质的面颊在祂的掌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细小的碎石簌簌掉落。
黄衣之王凑近王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戏谑:“如果不是你这个样子无法看清你的表情,我还真想知道你此刻的表情……愤怒?不甘?还是绝望?”祂的指尖微微用力,王泽的脸颊上顿时崩裂出更多裂痕,火焰从裂缝中喷溅而出,却无法伤到祂分毫。
话音未落,祂猛然一甩手,将王泽如同破旧的玩偶般丢飞出去。王泽的身体在空中翻滚,石翼拼命扇动才勉强稳住身形,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黄衣之王缓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王泽的心脏上,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你以为你能战胜我?”祂的声音带着讥讽,“当年与你心脏相融合的骸骨,是我给你的。你的力量,你的痛苦,甚至你的存在,都源于我的恩赐。”祂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泽,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王泽挣扎着站起身,石剑插在地面上支撑着身体。火焰在他的体表疯狂跳动,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愤怒。然而,祂的话语却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你接纳了那些死者的灵魂,将他们囚禁在你的心脏里……你以为这是救赎?”祂的笑容逐渐扩大,却毫无温度,“你每天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吧?灵魂被撕裂的哀嚎,无休止的折磨……你接纳得越多,痛苦就越深。这样的你,还能坚持多久?”
王泽的身体微微颤抖,火焰的流动变得紊乱。祂的话语揭开了他最深处的伤疤,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痛苦记忆再度涌上心头。无数亡魂的哭喊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心脏仿佛被无数利刃穿刺,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来吧……”祂伸出手,掌心朝上,仿佛在邀请,“让我来帮你解脱。结束这一切的痛苦,你不需要再背负这些无谓的挣扎。”
王泽猛地抬起头,火焰在他的眼中疯狂燃烧。他握紧石剑,声音嘶哑却坚定:“闭嘴……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愿望,都由我来承担!这就是我的选择——!”
怒吼声中,他再度冲向祂,石翼全力展开,火焰如同怒涛般席卷而出。大地在他的脚下崩裂,空气被高温灼烧得扭曲。这一次,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都倾注在这一击之中。
然而,面对他的决死冲锋,祂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在惋惜一个无谓的挣扎。祂的手再度抬起,无形的力量在掌心凝聚,等待着王泽的最后一击。
王泽的身体重重摔在沙地上,石化的碎片从身上不断剥落,在红月下闪烁着细碎的血光。他的皮肤重新变回血肉之躯,却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鲜血在沙地上晕开一片暗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但他依然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爬起来。
“你还是不愿意放弃吗?”黄衣之王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黄袍在血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祂缓步走近,每一步都让沙地泛起不自然的波纹。
王泽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他突然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对准自己的胸口。一道漆黑的铁链突然从掌心射出,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径直刺入自己的胸膛。
“呃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铁链猛地收紧,硬生生将那颗跳动的、泛着幽蓝光芒的心脏拽了出来。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沙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你的心脏……拿回去!”王泽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形,却带着决绝的坚定。他的左手颤抖着摸向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黄衣之王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了凝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祂那高大而神秘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与往常的威严和不可一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祂那被兜帽遮住的面庞,在黑暗中微微波动,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祂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那个濒死却依然倔强的人类——王泽。
“你真的有捅下去的勇气吗?”黄衣之王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几分玩味,仿佛对王泽的行为感到十分好奇。祂的语调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似乎并不担心王泽会真的动手。
王泽的匕首已经抵在了那颗悬浮的心脏上,锋利的刃口轻易地割开了心脏的表面,渗出了带着星光的蓝色液体。那液体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星星。
黄衣之王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捅了下去,对我而言,无非就是离开这个世界。但早晚有一天,我会再次回来……”祂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笃定,仿佛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分别,而非终结。
然而,就在王泽准备用力刺下匕首的时候,黄衣之王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起来,“而你……”祂的语气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惋惜,“则只能留在这里接替我的位置,长眠在这王座之上,成为新的‘守门人’。”
王泽的手停顿了一瞬。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依然死死盯着那颗跳动的心脏——那里还囚禁着无数亡魂,包括他最重要的姐姐和同伴们。
“那就……”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解脱般的微笑,“如你所愿。”
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心脏,蓝色的液体如喷泉般迸射。整个暗潮的空间开始剧烈震颤,红月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哈斯塔的黄袍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
“有趣……”这是祂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黄色身影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王泽的身体缓缓跪倒下来,却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六角篝火的蓝色火焰突然向他汇聚,在他身前交织成一张虚幻的王座。那些被释放的灵魂环绕着他飞舞,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当最后一缕星光消失时,暗潮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泽废尽全力站了起来,缓缓向着楼梯走去,鲜血顺着石雕花纹蜿蜒而下。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血莲,在惨白的月光下妖冶绽放。那些被他接纳的灵魂在他两侧缓缓浮现,如同沉默的仪仗队。
陆云的幻影第一个完整显现,他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制服,胸前的铭牌闪闪发亮;苏清绾的长发在虚无中飘扬,指尖还缠绕着生前的银丝;白若溪保持着最后战斗时的姿态,眼中反射着冰冷月光。他们静静注视着王泽,目光中盛满无声的告别。
“大家……”王泽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哽咽,染血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些虚影。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所有灵魂突然化作流光,如百川归海般涌入王座。王座四角突然暴起尖锐的黑色水晶,如同活物般疯狂生长。
整个暗潮开始天翻地覆。沙海如同退潮般翻卷着褪去,露出被掩埋千年的废墟。黑色水晶所到之处,破败的建筑瞬间被冰封,晶莹的冰层下凝固着无数惊恐的面容。地面在轰鸣中隆起,一座巍峨的黑色王宫拔地而起,尖塔刺破破碎的红月,让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
王泽坐在王座中央,看着自己的双腿逐渐与王座融为一体。黑色水晶顺着他的血管蔓延,在皮肤表面勾勒出诡异的纹路。他试图呼唤那些灵魂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被永恒的寂静吞噬。
王宫长廊的冰镜中,倒映出无数个静止的王泽——有的正在战斗,有的在哭泣,有的抱着逝去的同伴。所有镜像突然齐刷刷转头,对着王座上的本体露出诡异的微笑。
暗潮最后的月光被黑暗吞噬时,王座上的水晶已然覆盖到王泽的脖颈。他最后看到的,是冰封穹顶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和那些被困在水晶中永恒微笑的灵魂们。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新的规则开始孕育。而那些被冰封的建筑里,隐约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马斯的身影无声地浮现在冰晶王座前,白色风衣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凝视着被黑色水晶完全包裹的王泽,指尖轻轻拂过晶莹的表面,水晶内部立刻泛起星尘般的微光。
“在这宁静的夜晚,”马斯的声音温柔得像是睡前故事,“愿你的梦如星光般璀璨。”他修长的手指在水晶表面画出一个古老的符号,“晚安,王泽。”
刹那间,无数星光从水晶内部迸发。王泽的意识在虚无中下坠,最终落在一片摇曳的黑蔷薇花海中。浓郁的花香裹挟着记忆里的温度,远处传来童年时听过的摇篮曲。花海中央,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弯腰采摘蔷薇,淡蓝色的发丝垂落在花瓣上。
“该醒了。”少女突然转身,手中捧着的蔷薇化作一扇雕花木门。她的眼睛像浸着星光的泉水,“大家都在等你……”
王泽看着门缝里漏出的光亮——那是管理局办公室的晨光,隐约能听见穆乘风咋咋呼呼的吵闹声。他忽然伸手按住门框,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用力将她推出了门外。
“这次,换我来守门。”
现实世界中,暗潮边境的冰层突然炸裂。淡蓝色长发的少女从虚空中跌落,管理局的制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茫然地抬起手臂,看着熟悉的局长袖标,突然听见口袋里传来通讯器的杂音:
“局长!第七组已抵达雾都外围!”白小柒元气十足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传来,“凛姐说你们管理局再不出现就要扣光她今年的奶茶预算了!”
少女——或者说重获新生的“王泽”——突然笑了。她望向远处开始崩塌的暗潮结界,指尖凝聚起熟悉的幽蓝火焰。这一次,火焰中再没有灵魂的哭嚎,只有纯净的、新生的力量。
“跟格瑞斯组长说一声。”她按着通讯器向前走去,每步都在焦土上绽开一朵黑蔷薇,“我们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