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城门,充满民族气息的风土人情扑面而来。
桂林府临近湖广,这里的生活方式还有当地语言都和鹤州类似,唯独僮族也就是原来世界的壮族语言没法听懂。
桂林府比宋应知想象的还要繁华,水系也更为发达,漓江与桃花江两大水系给让这里的百姓们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不过这只是针对东南地区,西北山势比较高,原始森林茂密,瘴气弥漫。
除了被贬的汉人还有本地的僮人,基本上不会有人涉险去十万大山等地。
宋应知任职布政使一职后,不用再管民生问题,只需要掌管一省的财政、调查户籍、宣布朝廷命令、监督、调撤、审查官吏等职责。
到了这个位置,除了俸禄涨到一百五十两以外,每年还有五千两的养廉银。
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五千两足够了。
上任第一个星期,宋应知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仅彻查布政使财税账本,还令底下的官吏重新统计广西和州府的户籍人口数量。
有了南阳的惨痛教训,宋应知带着宴庄亲临各州府的粮仓检查,这一审查,果然发现不少滥竽充数的沙糠!
短短两个月时间,多地县令就被罢免官职,整个广西人心惶惶,连夜购置新粮装进粮仓。
这一番整治,引来了不少人心中不满。
各地县令及知府们敢怒不敢言,只得私底下联合起来,四处散布谣言。
有说宋应知是为了政绩不择手段的,也有说他这是为了公报私仇的,更有不少人直接告状到靖江王府去。
说宋应知故意刁难地方官员,搞得各地百姓民不聊生。
被靖江王召见之时,宋应知正打算去平乐审查,顺便与秦沥叙叙旧。
听到靖江王要召见他,宋应知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两个月来,自己的大动作已经激起各地官吏不满,作为此地的藩王,自然得管管此事。
靖江王府源于前朝,后来朱家落败,新朝建立,但北夏依然延续了靖江二字。
如今的靖江王是北夏开国皇帝的第十三子,只比当今皇帝大上两岁。
一见王爷,宋应知便先跪下行礼:
“布政使宋应知叩见王爷,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
靖江王没急着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令皇帝极为满意的大臣。
见宋应知神色镇定,不骄不躁,他心中不住地点头。
“宋大人免礼,赐座。”
等宋应知坐下后,靖江王这才开口:“宋应知政绩累累,本王远在这岭南之地,也听到商人们乐意不绝的说着你的传奇,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爷谬赞,这都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宋应知拱手谦逊回道,心中静静的等着对方此次请他来的目的。
果然,下一秒,见王爷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说:
“宋大人一心为民,本王自然是为皇上高兴,不过今日本王听闻,宋大人罢免了多地官员,这一行事不免过于激进了些。”
面对靖江王的质疑,宋应知神色坦然回道:
“王爷,粮仓一事关乎百姓生命安危,马虎不得,当年南阳大旱时,正是因为粮仓出了问题,下官不得已才发行南阳债券,耗费五年之久才将这钱还上。”
见王爷听得认真,宋应知继续解释:“广西虽是瘴气之地,但多在西北,东南地区地势平缓,也容易发生旱灾,若到时候才发现问题,本官了凑不到一个省的赈银。”
广西一共十一个府,九个州,加起来至少一百五十万余人,若是粮食出了问题,他得发行多少债券才能买回粮食?
“宋大人有勇有谋,本王佩服!”
靖江王摆了摆手,看着宋应知,满脸赞叹。
“你且放心做好本职之事,莫要被这些闲言碎语干扰,若有人参到圣上跟前,本王自会替你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与靖江王无交情,对方怎可能无缘无故帮他?
宋应知起身抱拳,佯装感激回:“多谢王爷体谅,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与圣上所托。”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然,王爷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必当效劳。”
见宋应知如此上道,靖江王脸上笑意更盛,将堂中下人屏退后,对方才收敛情绪,正色问:
“本王听闻,宋大人极为擅长改装火器?”
宋应知心中一凛,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略懂。”
“宋大人不必过谦,也不必害怕,本王又不造反。”
靖江王好笑的瞥了一眼宋应知,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
“岭南这个地方和别处不一样,这里的僮人比较多,民风开放,野性难训,历来矛盾不断,为了压制僮人,皇上在柳州府建了一个火器制造厂,只是这些年,制造出来的火器都不怎么样。”
听着这番解释,宋应知内心狠狠松了一口气,他真害怕啊!
要是这靖江王想造反还硬拉他入行,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当今天子手握重兵,气势如日中天,造反基本上等于寻死。
“敢问王爷,柳州火器制造厂可有线膛枪了?”
“有图纸,但工匠们造不出来。”
靖江王长叹一口气,解释道:“三年前,京中制造司的郎中被贬至此,原以为有了楚郎中,写火器局会蒸蒸日上,不想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成效。”
楚郎中?
宋应知意外,没想到楚北竟是被抄斩到了这个地方。
还真是……冤家路窄。
“王爷,眼下本官还得去平乐一趟,等平乐的事情处理完,下官再亲自去柳州走一趟,您看如何?”
听闻宋应知愿意帮忙,靖江王自是高兴万分。
“无妨,宋大人先忙公务要紧。”
反正这火器局不成气候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这火器局自建好后,一直没出什么成绩,要不是这些年他一直拿自己的俸禄供养着,早就撑不不到现在。
难得看见希望,靖江王朝留宋应知在王府上待了很久,一直到午时才得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