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你小堂舅母。”顾沉拿起那女人放在一旁座椅上的包,丢还给她。
那女人正要去翻动桌面盒子的手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沉,“顾沉哥哥,你在和我说话?”
“同样,你应该叫我大堂舅。”
妞妞好奇地仰起头来,看着周婉,又看看顾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说清楚,什么大啊小的?这女人是什么来历?”那男人也脸色奇差,按住了想要生气的女人,逼问顾沉。
顾沉不理会他们,只是转头看着周婉。
“男的顾兴,女的顾平,都是顾家远亲,是我和林野的晚辈,同样也是你的晚辈。”
大户人家的关系就是错综复杂,周婉也不想去探究,说是远亲,究竟远到了什么地步,又都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但顾沉似乎已经确定,林野一定会认下顾家这门亲戚一样。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就见顾兴的脸色实在不好,愣是没敢张口,把要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大堂舅,我看今天应该是有其他客人在,我们都是自家人,不多打扰,改日再来拜访。”
顾沉微微点了头,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拿起桌面上的茶盏,轻轻举了一下。
两人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夹着尾巴就走,没有来时的嚣张跋扈,甚至连散落在一旁的包都没敢过去拿。
一旁有等在旁边的人,马上拎起一旁的包,追了上去。
“害怕了?”
顾沉看着周婉。
周婉抿唇,“只是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竟然是长辈了。”
“这算什么,他们同一辈的人,有不少孩子都很大了,我也是做舅爷舅姥爷的人。”
而顾沉甚至还没有结婚……
“那妞妞也有晚辈了吗?”妞妞悄悄捏了一下周婉的手指头,轻声询问。
周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看着小孩子亮闪闪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小孩子都是向往长大的。
又等了一阵,林野推着轮椅,顾文华坐在上面,嘴角荡漾开一丝笑意,老迈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些生机活力。
“那……姥姥,等有空,我再过来看您。”
林野的称呼,已经从“老人家”,变成了“姥姥”,可见,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乖孩子,去吧,照顾好自己的妻儿。”顾文华就坐在那,静静看着面前的几人。
林野拉着周婉,又一次道别,才往外走。
“周婉,我很快就要回云省,哪怕我认下老人家,也不代表会回京,但,她会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帮我照顾你的身体。”
林野轻声告诉周婉。
周婉点点头,林野认了这门亲戚,可却并没有想要与之深交的意思。
甚至连顾文华提出的那些十分充满诱惑力的条件,也一并没有放在心上,唯一同意的,就是给周婉帮助,比如在她生产期间安排病房。
“开学的时候,我送你过去报道,之后就要走了。”林野算好了时间,他出来的时间不短,最多只能等到那一天。
之后就要马上赶往火车站,不能久留。
周婉被他拉着,也没有询问两人在里面究竟说了什么,当然,顾文华给的东西也没有带走。
等两人出了门,一路上那么多人低着头打招呼,两人浑身不舒服,反倒是妞妞,一个个很认真的回应。
“你们的东西忘了。”顾沉走在最后,等三人要离开老宅往外走的时候,顾沉叫住了他们。
手里的那个袋子里,装着价值高昂的见面礼。
“收着吧,别在外面露出来,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合适……再说对于顾家来说,这也不算什么。”
顾沉说着,将东西塞进林野手里,“别让姥姥为难。”
他打开了一旁的车门,示意几人上来,“我送你们回招待所。”
林野一只手拉住一个,摇头,“你回去告诉首长,他说的事情,我不会同意,也请他尊重我的意见,不要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更不要为难我的上级。”
“好。”顾沉没达到目的,但也并不觉得沮丧。
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林野,轻轻摇头,觉得他还是太不了解这个父亲了。
“……很快会再见,下次见面再聊。”
丢下一句这么没头没尾的话,顾沉驱车离开,只留下三人,在那条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原本三人以为,至少还有些时间,能好好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当天夜里,林野就接到了电话,要求他马上返回岗位。
甚至连第二天早上的周婉的入学都参加不了。
林野接了电话后,一直沉默着,看着周婉一件件给他叠衣服,手指在周婉带来的录取通知上,摩挲良久。
“对不起,又要错过你的重要时刻了。”
林野不无遗憾,说好要送周婉上学自己再走,可他甚至要连夜起程,是周婉要去送他。
周婉又一次检查了给他带的东西,“时间不太巧,只有白天打包的烧鸡两只,你带着路上吃也好,回去给那些小子们开开荤也行,其他就上了车再买。”
说着,她数出一把钱票,拿过林野的衣服,一针一线地开始缝制。
这年头车上还是有小偷,虽然林野是军人,但要是能缝好,林野在车上也能睡个好觉不是。
“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大学里也有,这是师部所有的电话,你打任何一个,我都会尽快接起来,每周都得给我写信……”
林野一点都不放心,念叨着,一直在叮嘱。
时间快要晚上十二点了,他的火车是半夜出发,这会儿就得走了。
“有人接,你快回去,这么冷的天气。”林野在空气中,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周婉和妞妞,眼圈有些酸涩。
接人的车都到了街口,他看见那两下闪光,正是在催促他快走。
林野忍住一切情绪,对着周婉敬了个军礼,“周婉同志,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