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话音落下,奉天殿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他们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不过一时间皆是不知该作何言语。
而御台之上。
朱元璋恍然大悟,终于是明白了李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就说呢,李暄怎么会突然跳出来反对打东瀛,感情是想当明使了。
其他人不懂李暄,朱元璋还能不懂吗?算盘的珠子都崩他脸上去了!
李暄绝对是想以明使的身份去东瀛,然后对东瀛的倭王来个终极侮辱,如此不仅能拿到系统给的奖励,更是可以张骞那样青史留名!
“哼!”朱元璋心里头十分不屑地想:
“要得到系统的奖励?还要青史留名?既要又要,这世界上哪会有这种好事?想当明使?做梦去吧,大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咱就是不让你去,你又能如何?”
随后,朱元璋便有些得意地说道:
“李暄,你乃监察御史出身,哪晓得如何当使臣?更何况,你还得负责商税与科举的改革,哪有时间出海?此事让其他人去做便可。”
朱元璋话说完就盯着李暄看,想要从李暄的脸上找到着急,慌张的神色。
然而,李暄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依旧是先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原本还有些得意的朱元璋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这混账东西,听咱这样说为何还能如此冷静?
他心里又有不好的预感。
李暄马上就开口了:
“陛下明鉴,此事除臣之外,再无更合适的人选。”
朱元璋目光扫过奉天殿之中的文武百官,问道:
“诸卿可有谁愿为明使?”
话音落下百官面面相觑,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便有十多个人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无比郑重地说:“臣愿为明使!”这些人的目光皆是无比的明亮!虽然说当明使,意味着变成炮灰,成为推动战争的养料,可如果能用轻描淡写的一死,换取家人衣食无忧,换取自己的名字在青史之中永垂,除了那些皇亲国戚,将相王侯,有谁会不愿意呢?青史留名,这是古往今来所有读书人的至高理想!
朱元璋捋了捋胡子,右边的嘴角高高上扬,眼里的得意之色更甚,再次质问道:
“你方才口称出使东瀛,舍我其谁,这话忒没理了,莫非这满殿群贤,才智皆不逮于你?”
李暄闻言,始终淡定的目光之中终于出现了些许涟漪。
事情果然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啊!
很明显了,老朱还惦记着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不想让自己去冒险呢。
不过,想让我屈服可没那么容易。
李暄拱手再拜,认真地说道:
“臣自荐为使,绝非敢轻慢我大明群英!实因臣乃待罪之身,自知罪孽深重,虽万死亦难赎其辜!故臣斗胆伏乞陛下,允臣以此戴罪之躯,蹈海东渡!唯求寸功,稍赎前愆!此乃臣唯一生路,亦为报效陛下之残躯余志!”
话说完,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起。
臭小子!想的倒是挺美的!
唯一生路?
唯一死路!
话说的是真好听。
心也是真的脏啊!
确定东瀛有金山银山之后,朱元璋过于激动,一时间把李暄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的朱元璋虽然回想起那些事心里头还是颇为不忿,可杀意早就被巨大的喜悦给冲淡了。
被人骂几句就能得到让王朝走向鼎盛的契机,这买卖可不要太赚。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活过来,只怕都得排着队和他抢挨骂的名额。
朱元璋念及于此马上说道:“李卿为夜观星象大明寻到了昊天遗留在外的恩泽,咱岂能再为了些许口舌之争降罪李卿?”
“故咱决定免李卿死罪,诸卿可有异议?”
“诸卿”还没出声,李暄就迫不及待地抢答:
“陛下!此言臣万不敢受!臣所犯之罪,乃十恶不赦之大不敬!纵使抄家灭族,身首异处,亦属罪有应得,而臣为陛下所效微劳,不过侥幸窥得昊天垂赐恩泽之吉兆!此恩此泽,乃昊天所遗,非臣之功!臣不过于观星之际,偶得天机一线,此等微末侥幸,岂足抵滔天之罪于万一?!故臣,伏祈圣裁!允臣以戴罪之身,持节东渡!此乃臣唯一赎罪之途!若陛下不允……臣罪孽如山,万死难赎,实不愿苟全残躯于盛世,玷污天子清名!唯求一死,以谢天下!”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心里已经大骂了起来。
混账东西!
现在在乎起咱的清明来了?
刚刚骂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留情呢?
可不爽归不爽。
朱元璋却不得不承认李暄说的确实没错。
他做了什么?
侮辱朱允炆,侮辱朱标,侮辱他朱元璋。
还不是旁敲侧击的去讽刺。
而是光明正大的指名道姓。
这罪名,如果真轻描淡写的就饶恕了,他的颜面何存?
先前,朱元璋满脑子都是东瀛金山银山的事。
不仅是忘记了李暄之前做的混账事。
一并还把如果轻易赦免李暄,自己面子没地方搁的问题忽略了。
现在给李暄一提醒,他霎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让李暄去当明使?
他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可不让他去的话。
就得治李暄大不敬的罪。
这罪如果不将功抵过,便只能赐死。
朱元璋同样是一万个不乐意。
“不然,干脆,别管什么面子了?”
朱元璋心里头甚至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马上发现行不通。
他敢保证,自己要是不治了李暄大不敬的罪名。
李暄就敢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在朱元璋为此纠结的时候。
奉天殿的一角。
沉默了许久的徐辉祖忽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的表情。
“蓝公,我又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