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一个转身，将身影隐没在屏风之后。
只听玉馨在门外轻声道，“娘娘，药已经煎好了。”
“嗯。”
沈怀昭捂着帕子咳了几声，示意绿竹将药碗端进来，吩咐道，“汤药太苦，你去帮我买些蜜饯来。”
“是，奴婢这就去。”
玉馨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沈怀昭盯着碗中翻涌的黑色汤汁，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这药...可以不喝吗？”
“当然不可以。”绿竹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碗放在桌上，“娘娘身子还未恢复，不喝药怎么行？万一陛下怪罪起来，奴婢可担当不起。”
沈怀昭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可是已经不烧了。”
“那也不行！”绿竹抬手，探了探少女额头的温度，果然是不烧了，她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还是一脸严肃的说，“虽然不烧了，但您的伤口还未恢复，必须得喝药。”
“苦！”
沈怀昭蹙眉。
说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只撒娇耍赖的猫儿。
绿竹无奈，只能起身去帮她拿上次的蜜饯。
“这个......给主子解苦。”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至沈怀昭眼前。
手心里是一颗糖果。
苍羽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握着糖的手指微微蜷缩，似是紧张。
沈怀昭见他这幅局促的样子，仿佛她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不由地有些想笑。
她歪了歪头，问道，“苍羽为何总是这么怕我？是觉得我太心狠手辣？”
苍羽微微一怔，答道，“......不是。”
事实上，他并不怕她，只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少女的一颦一笑，仿若春日里最温柔的风，早在不经意间吹乱了他心底的一池春水，他怕自己望着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会不小心毁了这份小心翼翼守护的感情。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少女眨了眨眼，故意问道，“难不成是因为我之前摸过你的手，你怕我又占你便宜？”
苍羽闻言，悄悄抬眼望了她一眼，见她眉眼舒展，唇角噙着笑，抿了抿唇，许久才低声开口，“不是。”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眼前这个看似娇较弱弱的少女占他便宜，只是每次与她对视，那双灵动的眸子就像有魔力一般，能直直望进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搅得他方寸大乱。
更何况，他第一次当这种下人，不知道该如何把握与主子相处的分寸，想对她好，又怕逾越了规矩，反而惹她生厌。
见他还是一副闷葫芦模样，沈怀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伸手接过那颗糖，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苍羽的掌心，感受到对方微微一颤，看似闲聊的问道，“苍羽跟在我身边，应该有三年了吧？”
“是。”
沈怀昭拆开糖纸，指尖捏着那颗裹着砂糖的糖果，悬在唇边迟迟未送入口中，抬眸间，目光落在苍羽泛红的耳尖上，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又问了一句，“苍羽可曾有过心仪的女子？”
苍羽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沈怀昭挑眉。
难怪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一看就是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大男孩。
“瞧你这模样，以后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吧。”沈怀昭轻笑着。
这男人这么纯情，倒让她觉得，如果逗逗他，会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想到什么，沈怀昭眼珠一转，突然抬起手，“过来一点。”
苍羽不明所以，刚一靠近，就被少女伸手捏住下巴，不得不抬起头来。
“主...主子...”
苍羽慌乱间想要挣脱，却又怕伤到她，只能任由她捏着下巴，眼神飘忽不定，愣是不敢与她对视。
“别动，看着我。”沈怀昭故意凑近他，温热地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尖，语调带着几分暧昧的意味，“我问你，如果此刻你心仪的女子就在你眼前，那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你会想亲她吗？”
亲她......
苍羽闻言不由地一愣。
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连脖颈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绯色，喉结上下滚动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平日里利落的佩剑手此刻也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住腰间的剑柄。
沈怀昭看着他通红的耳尖，还有那慌乱闪躲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计谋得逞的快意，她又往前凑了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你喜欢的人......”
话音未落，苍羽突然闭上了眼，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将缠绕在枝桠上的粉色风铃撞出细碎声响。
空气里飘散着的，是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静谧而暧昧。
沈怀昭倒是有些意外。
原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支支吾吾地不肯承认，却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直白的答案。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松手时，苍羽突然睁开眼，那双平日里冷峻的眸子此刻异常的清明，目光中满是忐忑与炽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在看到沈怀昭微怔的表情后，别开了头。
他在极力控制着，让呼吸保持平稳。
半晌，终于开口，“......对不起主子，是苍羽僭越了。”
下一秒，沈怀昭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松开手，笑着说，“瞧你这一幅紧张的样子，莫不是把我当成心仪的女子了？”
她果然没看错人。
这个男人太腼腆，一点都不禁逗，她只是随口一说，他却真往那方面想了。
也不知道刚才沉默的那几秒，他的内心在挣扎什么。
苍羽见她笑了，更是微微一怔。
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少女大概是在逗自己。
沈怀昭难得心情好，指尖轻轻戳了戳苍羽依旧发烫的脸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不过......”
少女突然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