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衡和白庭玉破镜重圆。
估计任谁都看不出来,在这场关系中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会是薛衡——虽说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若说温长宁和顾长晏是“恨不得”将他们的关系宣告天下,那么白庭玉和薛衡就是不得不低调过了头。
他们重归于好、关系更上一层楼之际天下已落雪花,快过年了。
薛衡没有活着的家人,于是白庭玉带他回白家吃了一顿年夜饭,算是宣布他们真心相爱的事实。
守岁时,白庭玉“扑通”一声,在自己父母面前径直跪下,声音朗朗,清晰入耳:
“父亲、母亲,我和薛衡从前年轻莽撞,在感情一事上让您们操碎了心,儿子深感愧疚,对不起。今日也想请您们做个见证,今后我和薛衡决定好好过日子……儿不孝。”
薛衡在白庭玉跪下的那一刻也跟着跪下了。
在白庭玉说完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后磕头时,薛衡也同一时间磕头。
磕的结结实实,虽一言不发,却表明了态度。
这一次不再是独独面对白家两位主事人。
这一次咱们的薛指挥使是在知情的众多白家人面前弯下了膝盖,低下了头颅。
白家人心情复杂。
其中最复杂的莫过于白庭玉的父母。
两人看着如今跟着白庭玉行为走的薛衡,恍惚看见了当初那个单独来找他们,并说说“对不起,但是白庭玉,我不会放手了”的薛衡。
“……”
没有故意刁难,没有难听话。
白家人不一定是百分百真心笑出来的,但总归是对他们说了祝福。
在这般堪称纵容的默许下,薛衡应该是被白家人接受了。
来年二月,温顾二人家的闺女过生辰,白庭玉知道后还送了一份心意。
其实——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说养了个闺女有什么用,到底是要嫁出去的,不能传宗接代。
稀奇的是,在这件事中,薛衡从头到尾没有发表难听的意见。
这个时候白庭玉又找温长宁进行过深刻的交流,回家后不知想到什么,问薛衡:“你对他们有了女儿这点怎么看?”
闻言薛衡内心门清这是温长宁的“怂恿”,不知为何温长宁总能精准踩中他家祖训家规的点上,想来他们祖辈有些……深刻渊源——令他如鲠在喉。
可能是想保持神秘感,留着自己一点点揭开,所以白庭玉从不让薛衡一口气说完他们薛家的祖训家规。
眼下薛衡回答:“能怎么看?两个不能生的男的,能有个闺女是赚了。”
若是从前,白庭玉会为那两个人不养儿防老而感到惋惜,如今他只问薛衡:“若是我们过继孩子,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薛衡语气满是对自己的无所谓:“随便,看你喜欢。”
“薛衡,你不对劲。”白庭玉盯了他半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有…哪里不对劲?”
白庭玉抿着莫名想要上扬的嘴角,一针见血:“若是放在往常,你早就骂他们两个了。”
“……”
真相了。
无可奈何,薛衡最终光棍道:“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薛家祖训第二条有规定,不能重男轻女,要一视同仁。打个比方,在养孩子这件事上,你对儿子有多关怀、花了多少钱,对女儿也是同理……没伤你身伤你心,不能骂女性,否则祝你天打雷劈、死后入畜牲道。这件事上我一骂他们两个,必然会连带着骂到他们女儿……我没那么闲。”
不得不说,薛家祖训直白到就是往后薛家人不读书识字了也听得懂。
与白庭玉在一起后,薛衡好像连带着将祖训家规也捡回来了。
听完的白庭玉:“……”
他没忍住道:“你薛家的祖训怎么每一条听起来都那么的……与众不同?”
——让他莫名想起温长宁。
薛衡想了想道:“可能因为定制这些家规的是我曾祖母吧。”
白庭玉:“那么长宁呢?”
薛衡目光落在白庭玉脸上,默然许久。
他知道白庭玉在问什么,他们才在一起将将三个月,他们仍在磨合,有好多话薛衡都没来得及说,也没想好怎么说。
就比如一些和温长宁相同的家规、观念,比如他的真实身份。
但既然白庭玉问了,薛衡也不会隐瞒了。
他平静地托盘而出,白庭玉听完久久无言。
安平县、藏宝洞、前朝王室、画像、玉佩、薛璇……
最后的最后,记忆定格在从安平县回来后“半死不活”的薛衡。
刚才想笑早了,如今白庭玉和他对视着,突然有点心疼这个眼尾已有浅浅鱼尾纹的男人。
突然,薛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庭玉,别难过。”
你为我流露出的心疼,我既高兴,又心疼……
所以,还是别为我心疼了。
薛衡试图转移话题:“所以,说了这么多,庭玉也要过继孩子吗?”
良久,白庭玉缓慢摇了摇头,低下头不再去看薛衡,“不要。”
“……为何?”
“没必要。”白庭玉突然抬眸直视着薛衡双眼,像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你觉得呢?再说了,我们总不缺人养老的。”
温长宁对他说的话犹在耳畔:“庭玉,你来找我问这个问题——就已经说明了你不敢。你猜不到薛衡未来的结局,你可以孤注一掷地和他在一起,可是你不敢牵扯进无辜的人。所以,你和薛衡没必要如此,孩子留不住你、到那时你甚至可以再托付回家人,也更留不住自私的薛衡……再等等吧,孩子不是必需品。”
莫名听懂深意的白庭玉还记得当时自己问:“那长宁呢……?”
温长宁笑了,却有些难过。
他的声音很轻:“……也留不住我和风起。所以,我只是基于当时的情况做了选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