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四合院里的老槐树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暗处哭。傻柱最近迷上了打猎,每天天不亮就扛着猎枪往山里钻,回来时要么拎着只野兔,要么空着手,却总带着身草屑和泥土,秦淮茹天天跟在后面念叨,说他“早晚得把自己折腾进局子”。
这天大清早,傻柱又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就被三大爷喊住了:“傻柱,你那猎枪借我用用呗?我瞅着后山有只锦鸡,想打下来给我孙子补补。”
“别介啊三大爷,”傻柱把枪往身后藏了藏,“这玩意儿金贵着呢,上次打了只野山羊,枪管都磕出个坑,我还没来得及修。”他知道三大爷的性子,借出去的东西十有八九得带点“伤”回来,上次借了他的斧头,还回来时刃口卷得跟锯子似的。
三大爷眼珠一转,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说你昨儿打了只獾子?那玩意儿的油治烫伤最灵,给我留点?我用两尺布票跟你换。”
傻柱心里一动——秦淮茹前几天做饭烫了手,正需要獾子油。他刚想答应,就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地从院外溜进来,怀里鼓鼓囊囊的,看见傻柱就往墙根躲,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伤。
“许大茂你怀里揣的啥?”傻柱嗓门一扬,许大茂吓得一哆嗦,怀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竟是只褪了毛的老母鸡,鸡毛上还沾着血。
“我……我买的!”许大茂慌忙去捡,却被傻柱一脚踩住手腕,“买的?哪家铺子的鸡长这样?我瞅着像是前院张大妈家丢的那只!”
这话一出,三大爷的眼睛亮了——张大妈昨天还在院里哭,说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被偷了,那鸡每天能下俩蛋,是她孙子的“营养餐”。
“许大茂你个偷鸡贼!”傻柱的火“噌”地就上来了,薅着许大茂的领子就往张大妈家拽,“走!跟张大妈对质去!”
许大茂疼得嗷嗷叫,嘴里喊着:“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真的是捡的!”可他越挣扎,傻柱拽得越紧,两人拉拉扯扯地撞翻了二大爷家的柴火垛,惊动了半个院子的人。
张大妈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见地上的老母鸡,当时就哭了:“我的鸡啊!你咋死得这么惨!”她扑上去要撕许大茂,被秦淮茹死死拦住,“张大妈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得问清楚。”
许大茂见人多了,反而镇定下来,拍着胸脯说:“我许大茂虽然不是啥好人,但偷鸡摸狗的事绝干不出来!这鸡是我在胡同口捡的,当时它就躺在那儿不动了,我想着扔了可惜,就想拎回来给我媳妇补补身子。”
“放屁!”傻柱抬脚就想踹,却被叶辰拦住了。叶辰刚从厂里下班,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里面是给何大清买的桂花糕。
“先松开他。”叶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劲,“傻柱你踩他手干啥?真伤了还得你赔医药费。”
傻柱悻悻地松开脚,许大茂揉着发红的手腕,瞪着眼道:“还是叶辰懂道理!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用蛮力!”
“我看这鸡身上有枪眼。”叶辰蹲下身,指着老母鸡翅膀下的小窟窿,“是被猎枪打的,傻柱,你昨天打猎用的霰弹?”
傻柱一愣:“是啊,咋了?”
“这枪眼的大小,跟你的猎枪口径对上了。”叶辰拿起鸡,“而且这鸡毛上沾的草籽,跟后山的松针草一模一样,你昨儿是不是往那边去了?”
傻柱挠挠头:“是啊,可我没打鸡啊,我打的是只野猪,没打着……”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坏了!我昨儿往回走时,听见草丛里有动静,以为是野猪,抬手就给了一枪,该不会……”
全院的人都听傻了,张大妈的哭声也停了,愣愣地看着傻柱。
许大茂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拍着大腿笑:“我就说不是我偷的!是傻柱你自己打了张大妈的鸡,还想赖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傻柱急得脸通红,“我以为是野猪呢!张大妈,我赔你!我赔你两只!不,三只!”
张大妈抹着眼泪:“赔啥赔啊,你也是无心的……就是可惜了这鸡,它跟了我三年,跟家里人似的。”
这事本该就这么了了,可许大茂却不依不饶:“不行!傻柱你这叫‘顺手牵羊’!打了人家的鸡还想跑,必须报官!让警察来评评理!”他心里憋着坏——上次被傻柱揍了一拳,正想找机会报复,这下可算抓着把柄了。
傻柱被他激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秦淮茹死死抱住:“傻柱!别中了他的计!”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二大爷捂着胳膊跑进来,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染红了半件衣裳:“快!快叫救护车!我被人抢了!”
众人吓了一跳,围上去一看,二大爷的胳膊上有个口子,虽然不深,却流了不少血,看着挺吓人。
“咋回事啊二大爷?”叶辰扶着他坐下,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按住伤口。
“我刚去银行取退休金,出来就被俩小子堵住了,抢了我的钱不算,还划了我一刀!”二大爷疼得龇牙咧嘴,“那钱是给我大孙子交学费的啊!”
许大茂眼珠一转,凑过来说:“二大爷,我看你这伤得包扎一下,傻柱不是有猎枪吗?枪伤药肯定有,让他拿点出来!”他故意想让傻柱难堪——谁都知道傻柱那点猎枪药是宝贝,平时连秦淮茹都舍不得给多抹。
傻柱果然脸一僵,那药是他托叶辰从厂里卫生室弄的,专治枪伤,就一小瓶,他自己都没舍得用。可看着二大爷流血的胳膊,他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家跑,没多久就拿着个小瓷瓶出来,往手帕上倒了些褐色的药膏,递给叶辰:“快给二大爷涂上,这药管用。”
叶辰刚把药膏敷在二大爷的伤口上,就见傻柱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直冒冷汗。
“傻柱你咋了?”秦淮茹吓得魂都没了,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我……我可能是早上吃坏了东西……”傻柱疼得说不出话,手却死死抓着裤腿,像是在忍什么剧痛。
叶辰皱了皱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他刚想叫人去卫生院,就见傻柱猛地咳出一口血来,溅在青石板上,红得刺眼。
“血!傻柱吐血了!”三大爷吓得往后退,“这是啥病啊?不会是肺痨吧?”
许大茂也慌了,刚才的得意劲全没了:“我……我没碰他啊!”
“别废话了!”叶辰吼了一声,背起傻柱就往院外跑,“秦淮茹,拿上傻柱的猎枪药,跟我去卫生院!”
秦淮茹赶紧跟上,手还在发抖。二大爷看着地上的血迹,忽然一拍大腿:“坏了!傻柱这是急火攻心,加上刚才动了气,把老伤给引出来了!他前几年在工地被砸过腰,医生说不能受气!”
众人这才明白,傻柱哪是吃坏了东西,分明是被许大茂激得动了旧伤。许大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缩在人群里不敢出声。
卫生院里,医生给傻柱检查完,说他是应激性胃出血,得住院观察。叶辰垫付了医药费,秦淮茹守在病床边,一边给傻柱擦汗,一边掉眼泪:“让你别跟许大茂置气,你偏不听……”
傻柱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可惜了张大妈的鸡……还有二大爷的钱……”
“钱的事我已经报官了,警察说会查。”叶辰递过一杯温水,“鸡的事张大妈也说了不怪你,你安心养着。”他顿了顿,看着傻柱苍白的脸,“许大茂那人,你跟他计较啥?他就是嫉妒你有人疼,有活干,才总找你麻烦。”
傻柱没说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许大茂的心思,就是忍不住那口气。
傍晚时,院里的人都来看傻柱,张大妈拎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几个白面馒头:“傻柱啊,趁热吃,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打猎。”二大爷也来了,胳膊上缠着绷带,手里拿着个苹果:“我那钱追回来了,警察抓住那俩小子了,你别惦记。”
许大茂没来,听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三大爷说看见他偷偷往傻柱家窗台上放了袋红糖,算是赔罪。
傻柱看着满屋子的人,眼眶有点热。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粗人,没读过书,没本事,可真到了难处,院里的人没一个不管他的。就像叶辰说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跟那些烂人置气,不值当。
夜渐渐深了,秦淮茹回去给棒梗做饭,叶辰留下来陪傻柱。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傻柱的脸上,他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皱着。
叶辰想起白天的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傻柱这性子,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冲动,执拗,却心肠热得像团火。那只被误打的鸡,那包舍不得用的枪伤药,还有咳出的那口血,都是他最真实的模样——有点傻,有点莽,却比谁都真。
他给傻柱掖了掖被角,心里想着,等傻柱好了,得好好说说他,让他少跟许大茂较劲,多想想秦淮茹和棒梗,想想这院里热热闹闹的日子。毕竟,顺手牵羊的鸡总会被忘,可心里的那点热乎气,才是能焐热一辈子的东西。
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叶辰看着傻柱熟睡的脸,悄悄笑了——这傻大柱,血没白吐,至少让他明白了,这院里的人,才是他最该护着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