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坐回沙发,捧起粥碗时瞥见蟒巳耀转身时衣摆掠过的银光,他后腰的鳞片不知何时缺了一小块,伤口边缘还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你的伤…”
我下意识伸手,又讪讪缩回,感觉要是上去摸,有点儿不礼貌。
“老祖,你这是刚才拽血线时弄的?”
蟒巳耀脚步微顿,竖瞳在阴影里收缩成线:
“无碍。”
白灵霄突然嗤笑一声,银针嗖地钉在蟒巳耀的腰上,蟒巳耀皱了皱眉却没出声,不一会儿银针变成了黑色,从蟒巳耀的腰上掉了下来。
“逞什么能?那血线里掺了东西,再不处理,小心烂到七寸。”
空气瞬间凝固。
灰小胖吓得愣在那里,连咀嚼都忘了。
我一听白灵霄的话,赶紧放下碗冲进卫生间,拽下毛巾架上的药箱就往回跑。
打开药箱翻出之前爷爷留下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我随身带着的,只是不知道哪个能用,正在琢磨的时候,手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握住。
“别碰这个。”
蟒巳耀的声音罕见地带着紧绷:
“你爷爷那些东西,在我身上不管用。那都是给人用的,我用不上。”
话音未落,白灵霄已经捏着银针挑开他衣摆。
原本精致细腻的皮肤此刻乌紫发胀,伤口被银针刺激后,不断渗出黑雾状的黏液,滴落在地板上竟腐蚀出几个小坑。
我倒吸一口凉气,受伤了也不说,还给我做饭呢?
如果我没发现,他就打算自己这么挺着了?!
“算你命大。”
白灵霄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指尖蘸了下,随后抹在银针上。
“得亏我当时存了一些雄黄酒,这东西对你来说也是难受的东西,你忍着点。”
银针扎入伤口的刹那,蟒巳耀的双手猛地握紧,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绷紧的手腕。
触感比想象中更接近人类,只是体温低得像握着一块寒玉。
掌心里突起的腕骨硌得人生疼。
“松手。”
蟒巳耀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
“你手心的温度太高了…干扰我疗伤。”
我慌忙松开,却见白灵霄正用银针挑着一缕黑气举到眼前端详:
“有意思啊…这黑狗骨粉里还混了雷击木灰,看来布阵的不是普通木匠。厌胜术可以说是非常精通啊!哎,老蟒,你也是个厉害的。这么重的伤,你竟然还能把血线都拽出来,怪不得刚刚那么莽,是怕身体扛不住?”
原来是这样…
本来我心里还有点儿不乐意,蟒巳耀刚刚把我整得就像是个精神病,如今想想…
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这样控制着我的身体。
心中这么想着更是有些难受,他这个家伙和白灵霄不同,白灵霄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是蟒巳耀是受了伤受了委屈什么都不说,就自己慢慢消化…
他给我做饭肯定是因为感应到我不高兴了,所以做些好吃的来讨好我。
这么想着我眼眶有些发酸,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有一种爷爷奶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为了给我买礼物的那种感觉。
治疗结束以后,我赶忙和白灵霄把蟒巳耀安置在了沙发处,他斜躺在那里,黑色长发倾泻在旁,眼眸子带着一丝疲惫,看上去莫名的,有些好看。
这时,灰小胖从沙发底下探出头,说道:
“鲁班书里记载过,这叫‘打生桩’!用活人献祭啊,才能…才能用呢。”
打生桩,我皱了皱眉。
这东西我清楚,就是古代很多在建房子的时候,都会搞点儿牲畜埋起来,就叫打生桩。
古代似乎还有用孩子,用囚犯做生桩的。
不过这房子就算是年代再远,不过二三十年…
这时候建的房子大多就是用一种石碑代替了,难不成还有用牲畜…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有了这么多红丝线,指不定这里用的生桩…
是人。
这么想着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虽然生死大场面我见过不少,但是…
被活埋的人诶,那种被泥土一点点被掩埋的绝望。
怎么想心里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白灵霄收起银针,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子时我去会会这个老师傅留下的东西。至于你…要一起么?还是留在这里?”
我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当然要一起去。这铺子以后是我的地盘,这种时候我当然要参与啊。”
蟒巳耀窝在沙发里,勾着嘴角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发毛,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祖,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蟒巳耀眸子暗了一下,嗯一声没再看我。
白灵霄则挑了挑眉,银针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光:
“行啊,小丫头胆儿肥了。不过到时候可别吓得尿裤子,到了那里,你也得听我的话。”
灰小胖从沙发缝里钻出来,秃脑袋上还沾着灰:
“当家的!我帮你准备点防身的东西!”
说完就一溜烟跑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拖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枚铜钱和一小包朱砂。
我有些无奈,若是之前九尾送我的尾鞭还在就好了…
现在的我,确实是没什么能傍身的。
…
天色渐暗,我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那条街的方向。夜幕下的霓虹灯已经亮起…
谁能想到在那片灯红酒绿之下,还藏着一条阴阳路?
“在想什么?”
蟒巳耀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月光给他额角的鳞片镀上一层银边。
我回头看向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古装扮相,不知不觉间,他却和白灵霄的穿着打扮越来越像了。
不过也是。
毕竟现在的衣服穿起来,更方便些。
“我在想...那条街上每个月都有人跳楼,会不会和那个血线缠魂有关?”
白灵霄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聪明。那阵法就是用来收集横死之人的怨气的。不过今晚过后,这条街应该能清净不少,这也是个大功德。”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冲锋衣。
既然要去阴阳路,总得穿得利索点,办事儿方便。
子时将至,我们悄悄离开了公寓。
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几家超市和药房还亮着灯。
来到酒吧一条街,这和刚出小区时候截然不同,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施工队早就收工了,店铺门口拉着警戒线。
白灵霄走在最前面,银针在他周身飞舞,像一群萤火虫。
蟒巳耀则跟在我身侧,时刻警惕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