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存勖胸前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在心脏对应的皮肤表面,一个复杂玄奥的淡金色符文正散发着微弱光芒,缓缓旋转。符文形似蜷缩的猛虎,又带着一丝神圣韵味。
片刻后,符文光芒一闪,如水乳交融般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唐存勖大口喘息,浑身虚脱,冷汗淋漓。但紧闭的双眼中,却闪烁着异样光彩。
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只猛虎的眼神,那种野性与桀骜,与他自己命运的坎坷与不屈,竟有几分相似。这是他的血脉在呼唤他吗?
白龙道人望着面色惨白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唐存勖,眼中流露欣慰。
“此乃贫道以自身道法,结合世子血脉特性,凝练的‘血脉启灵符’。”白龙道人声音略带疲惫,“已植入世子心脉,能暂时引动体内潜藏的飞虎玄罡之力,为你打开感悟血脉的门扉。”
“它不能直接助你疗伤,也不能让你立刻拥有修为,却是一颗火种。能否借此点燃血脉的燎原之火,使其真正觉醒,要看世子悟性与毅力了。”
白龙道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唐存勖:“你体内的血脉之力,远比想象中强大。若能把握这次契机,用心体悟,日夜锤炼,飞虎玄罡血脉彻底觉醒,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唐存勖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心神却异常清明。他清晰感觉到胸腔内心脏跳动的节奏与往日不同,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一股微弱却充满爆炸性潜能的奇异力量,在四肢百骸间若隐若现地流淌。
这股力量不同于天地灵气,却带着源于生命本初的野性与威严。它似乎在与体内那抹化神道韵对峙,虽然还很弱小,却展现出不肯屈服的姿态。
如死水般沉寂的身体,终于有了复苏的迹象!
不知为何,唐存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信心。也许,他真的能战胜那道几乎断绝他一切希望的诅咒!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父亲曾说过的一句话:“勖儿,记住,咱们唐家的血脉,从不认输。”
当时年幼的他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如今似乎有了几分领悟。
唐存勖挣扎着想起身,却因力竭而晃了晃。
唐克用连忙扶住他:“慢些,别急。”
在父亲搀扶下,唐存勖对白龙道人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沙哑:“真人再造之恩,存勖没齿难忘!”
这一拜,发自肺腑,重逾千钧。
唐克用同样激动得热泪盈眶:“真人高义,大恩不言谢!今日得真人指点,让我父子重见天日,此恩此情,晋王府上下,永世不忘!”
困扰他们父子多年的绝症,终于有了一线曙光,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白龙道人坦然受了二人一拜,随后抬手示意不必如此。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王爷与世子不必过于乐观,血脉觉醒之路,依旧漫长且艰辛。”
他神色恢复平静与肃穆:“眼下,还是晋州旱情更为紧迫。贫道即刻起,闭关三日,全力布置祈雨法坛。三日后,祈雨仪轨正式开始。”
“届时天人感应,异象纷呈,难保不会有宵小或妖邪前来滋扰破坏。贫道施法时,不容半点打扰。还需王爷在道观外围及左近山林,多布置得力人手,严加戒备,确保祈雨万无一失!”
唐克用神色一凛,郑重抱拳:“真人放心!此事关乎晋州亿万生灵福祉,小王岂敢怠慢!莫说三日,便是三十日,小王也会亲自坐镇,调集王府所有精锐,将道观护得固若金汤,绝不容任何宵小惊扰真人施法!”
说罢,他转头看向唐存勖。
儿子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曾经黯淡的眸子里,此刻却点亮了两簇星火,闪烁着坚韧与希望的光芒。
唐克用眼中满是欣慰与疼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这些年,苦了这孩子了。若不是自己当年的疏忽大意,他又怎会受此劫难?
唐存勖察觉到父亲眼中复杂情绪,心中一暖。他对父亲轻轻点头,苍白唇边勾起一抹浅淡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父子二人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已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晋州旱情是迫在眉睫的危局,而他自身的血脉觉醒,则是漫长黑夜中终于出现的一缕曙光。
......
道观深处,白龙道人目送晋王与唐存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轻叹一声。
风过庭院,松涛阵阵,似在回应他心绪。
“天命之人,终究还是现身于这晋州风雨之中了。”
他眼中掠过复杂情绪,欣慰中带着担忧,亦有几分如释重负。
转身,道袍下摆在青石板上划过微弱弧度,回到后院那方古朴石台。
盘膝坐下,双目轻阖,指尖掐诀,精纯灵力自指尖溢出,于虚空勾勒玄奥符文。
静室中只有他绵长呼吸,以及符文成型时灵光闪烁的噼啪声。
“这血咒…”白龙道人指尖微顿,眉头深锁,“比想象中更为棘手。”
他睁眼望向虚空中那团由灵力凝聚而成的血色符文,符文中央隐约可见一头血龙虚影。
道人眸光一凛,“魔道血宗的手段,非同小可。”
他挥袖散去符文,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案前,从抽屉中取出一枚古朴玉简。
玉简通体墨绿,表面刻满细密符文,隐有光华流转。
“为这场祈雨,也为那孩子…”白龙道人轻抚玉简,眼中闪过坚定,“不惜一切代价。”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晋州城外,一座平日里罕有人至的无名小山,今日戒备森严。
山巅之上,一座八卦形状的法坛已然布置妥当。
法坛中央,玉石高台莹莹生光,隐有道韵流转。
四周按八方方位,插着八面杏黄道旗,旗面上朱砂绘就的符箓繁复玄奥,微微起伏。
旗幡幡角,各系着一枚纯金打造的镇坛金铃。
微风拂过山巅,金铃碰撞,清脆悦耳,却带着肃杀与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