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轻轻握住杨氏的手,笑吟吟道:“大堂嫂,来铺子帮我吧。”
“自然不能让您白白辛苦费心,我给开月钱的。”
杨氏神色微诧,看了慕意一眼,只见她唇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眉目间尽是鼓励之色。
她从前与慕意并没有多少交集,慕意出言帮她争取,是她没有想到的。
其实若按照亲疏远近,慕意比她更得贺兰的心意,更适合去帮贺兰的忙。
毕竟慕意也是嫁过人的,从前手中亦有嫁妆铺子,管账经营一样不差,杨氏心里清楚,如若慕意朝贺兰开口,怕是根本没有她的事。
可慕意却没有,反而特意点出杨氏的祖母,提高了杨氏的本事和价值。
兰渌坊如今不过是个中小的铺子,账目再好管不过,便是未出阁的慕念去接手,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慕意特意说杨氏自幼受祖母教导,就是在说,这个家里,在经营一途,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有最能胜任的人,贺兰自然会选她。
要是从前,杨氏定会恭谨谦虚,道一声谬赞,当不起,再夸赞一番,将对方捧得高高的。
可现在,那些一贯的客套之言,已然抵到嘴边,打了好几个转,杨氏一个字也没有放出来。
她再度望了慕意一眼,轻轻颔首,眸中闪过感激之色,这才接了贺兰的话:“说什么月钱不月钱,堂弟妹快别说笑了。”
“你一心为这个家操持经营,我旁的帮不上,也就这点筹算的本事,自然要添力帮衬。”
杨氏虽然不要,贺兰却不能不给。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杨氏还是隔了一房的堂嫂?
而且,领月钱和不领月钱,这心理能一样吗?
贺兰可不想让自己的铺子,最后变成所有人的铺子。
思及此,贺兰摇了摇头,笑道:“那可不行,我雇外人都要发月钱,怎么轮到自家人,反倒要白干活?”
“往后我还要请大姐、慕悠和慕念,都来帮我的忙呢,您这一开头,岂不是断了她们攒小私房的路子?”
贺兰这一打岔,将慕悠和慕念都引了来。
慕悠带着一脸兴奋之色,道:“二堂嫂要我做什么?我可以!”
慕念抿了抿唇,腼腆笑着,“二堂嫂可是有别的纹样需要设计?”
齐悦和慕宇晨小手举得高高的,争着要给贺兰帮忙,齐悦还嚷着也要攒小私房,逗得大家笑了好一阵。
杨氏去铺子帮忙的事,这便算是定下来了。
那厢宅子的择选也有了结果。
最后选定的那处宅子,前中后一共三个主院,又分别带了两个小偏院,厢房一共十六间。
别看院落分得多,实则除了外院的主院稍大些,其余的院落,几步就能走个来回。
终于不用一堆人拥挤在一铺炕上,往后算是能住得宽敞些了,大家心情都十分愉悦。
贺兰接过最终选定的那张图样,整齐叠好,揣进了袖口。
明天她就去牙行,把宅子定下来。
三夫人比她还迫不及待,问道:“侄媳妇,咱们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贺兰眉眼弯弯地应道:“明日午后吧,我雇辆车来,趁着日头好,咱们把该带的都归置齐整,一趟就搬利索了。”
仓房里那些个物什,都是贺兰一点点置办回来的,一样都不能落下。
贺兰是去岁寒冬时赁下的这处小院,一转眼,如今已快入夏了,不知不觉间,竟在这里住了小半年。
邻居何大娘一直很照顾她,慕家没一个通农事的,何大娘家的春韭长成后,总会送些过来,慕意和杨氏也会回些吃食。
一来二去,两家感情处得十分不错。
这明天就要搬走,贺兰少不得要去同何大娘打个招呼的。
“明儿个就搬了?”
何大娘握着贺兰的手,面上含着不舍,叹声道:
“搬了好啊,一大家子人,又是叔婶,又是哥嫂,全挤在两个屋子里,确实憋闷得紧。
“丫头,你是个有本事的,你那些家人,看着也都不简单,你呀,往后好好的。”
那家人的气度,一看就和她这样的平头百姓不一样,又是役所出来的,八成是什么达官贵人落了难。
何大娘早瞧出来了,贺兰她们在这住不长久。
没田没地,扎不了根。
人家的志向和心气儿,这小村子盛不住。
离别的情绪总是有些感伤,弄得好像再见不到了似的,贺兰反握住何大娘的手,笑道:
“大娘,我只是搬去城里头了,又不是天南海北,您往后去城里采买个什么,还能不顺路来铺子看看我呀?”
说着,贺兰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个木牌来,塞进何大娘掌心。
“何老伯的救命恩情,我一直记着,您往后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记着来找我,给我个报答您们的机会。”
“若是没法亲自来,就托人把这块牌子送到兰渌坊,我便知道是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