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澹容在看到团哥儿的那一刻,眼眸顿时泛了红。
在朝堂上雷厉风行、能舌击群臣的周澹容这一刻像是被人毒哑了嗓子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而笨拙地把团哥儿抱到了自己的怀中,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团哥儿倒也难得没有挣扎,他一只手捏着纸鸢,一只手忍不住放到嘴里轻轻咬着手指,看向周澹容的视线既好奇又有几分畏惧。
怀中的小孩又软又轻,周澹容浑身僵硬得不敢动。
他的视线也根本不敢离开团哥儿的脸,仿佛只要自己眨一下眼睛怀中的宝贝就会突然消失,让他再也找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澹容觉得脸颊传来一阵柔意。
团哥儿软绵的声音响起:“呀,你怎么哭了呀?我只是捡了个纸鸢哦,可没有偷你的东西......”
团哥儿举起小手,指尖上赫然挂着晶莹的水色,那水色还恰好映在了他染了墨色的地方。
幸好那墨色已干,才没弄花周澹容矜贵俊朗的脸。
周澹容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他温柔地说道:“你没偷我的东西,但你娘偷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大哥哥。”团哥儿听罢瞪大了眼眸,鼓起腮帮说道,“我娘亲堂堂正正,才不会偷别人东西呢!”
“是吗?”周澹容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去问问你娘亲吧......还有,你不该叫我‘哥哥’的。”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团哥儿歪头。
“你应该叫我......爹爹。”周澹容说道。
“啊?”团哥儿震惊,自己爹爹不是都死的坟头草都比自己高吗?怎么又活了?
这时,发现团哥儿不见的孟妤也终于带着人找上了门。
在看到抱着团哥儿出现在她面前的周澹容时,孟妤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来,而跟着孟妤的春雨亦是如此。
原因无他,团哥儿同周澹容近乎七八分相似的容貌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你怎么在这儿?”孟妤结结巴巴地看着周澹容说道,随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把团哥儿抱到了自己的怀中,那模样生怕周澹容会抢走一样。
周澹容看着孟妤满眼都是团哥儿的样子,心中刚燃起的那点父子相认的喜悦瞬间淡了下去,他苦涩地开口道:“五年未见,你就不能先看看我吗?”
孟妤把团哥儿交给春雨,而后直接开口道:“团哥儿是我的儿子。”
言下之意,周澹容若是来想把团哥儿认回去,那是门都没有。
她的语气冷淡,但目光却忍不住一直看向周澹容——他怎么瞧着比她离开时更瘦了一些?脸色也瞧着病白病白的。
孟妤慌乱地收回目光,心中却忍不住埋怨周澹容这么大个人去却照顾不好自己。
周澹容看着孟妤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声音沙哑艰涩地说道:“那我就不是你的夫君了吗?”
“圆圆,我很想你。”
很想你。
孟妤猛然抬头,竟看着周澹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蓄满了泪水,泛红的眼尾像是惑人的罂粟、滚烫的火焰,一点点灼烧着孟妤的视线和她的心。
她看到周澹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衣角,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想要拥抱她,却又迟迟不敢靠近。
周澹容身后的陆风也好,孟妤身后的春雨也好,皆是看着眼前这一幕羞红了脸。
孟妤也没想到周澹容会来软的,他非但没有怪她假死,还做尽了一副卑微的姿态。
察觉到周围丫鬟小厮炙热八卦的视线,孟妤连忙叫春雨把团哥儿先带回去,自己则和周澹容单独谈谈。
然而谁曾想,两人一进屋周澹容就紧紧从背后抱住了孟妤,他像是想要把孟妤揉入骨肉般用力。
孟妤抬手想要推开周澹容贴近的脸,可指尖触到的却又是一片湿润。
她回过身子,第一次看到周澹容泪流满脸的样子,他狼狈而可怜地低头看着她,却又一言不发。
“周澹容。”孟妤一时间声音也有些哽咽,“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她会心软的。
可周澹容仍旧没回话,他只是低头亲吻着孟妤的唇,蜻蜓点水般一遍又一遍重温着怀中的温暖。
起初孟妤还能拒绝,可到最后,她也忍不住回吻了周澹容,唇齿纠葛间,情欲为次,思念为重。
直到周澹容将孟妤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孟妤才扶着周澹容的脖颈说道:“你可知道你重新寻我,为的是什么?你......”
“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了,父皇绝不会再阻挠我们。”
“我告诉他,‘萧融’假死那次我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如今只有团哥儿是我的子嗣。”
“你若想回京城,我们就回京城;你若不想回,这皇位给六弟就是,我只辅佐他就是。”
“六弟那孩子你应当还没见过,他也生得十分聪慧,若是过继到萧贵妃名下,一切亦是顺理成章。”
“圆圆,我们之间没有阻碍了。”
周澹容将下巴轻轻埋到孟妤的颈窝,他贪婪地呼吸着女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沾着泪水的睫毛带来一阵冰冷和痒意,让孟妤忍不住打了个颤。
孟妤张了张嘴,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可是皇位......不要了?”孟妤诧异道。
“我只要你,圆圆。”周澹容毫不犹豫地说道。
人人都是江山美人不可兼得,若是不能兼得,那他只要孟妤。
如今前朝后宫皆有他的势力,他不必再怕任何人的掣肘,他已经能力和信心将孟妤、团哥儿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若是还敢有人来破坏他的安稳与幸福,他一定会把那人提前扼杀在襁褓之中,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良久,孟妤摸着周澹容的脸颊轻声问道:“你......你想好了?”
周澹容看着孟妤的眼睛说道:“自始至终,我要的都只是这些,从没改变。”
孟妤忽的鼻尖一酸:“你不怪我假死离开?”
周澹容环着孟妤的腰微微收拢,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孟妤闷声说道:“我只怪我无能,竟要让你用这样的方式保全自己......”
“你如今若还是害怕,我就留在安州陪你,我会证明一切的,圆圆。”
孟妤浑身一震,周澹容眼眸幽深却赤诚,这些话他好像对她说过好几次,却每次都是她不信他。
二人之间,胆怯退步的那一个,好像一直都是她。
“周澹容......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喜欢?”孟妤道。
“哪里都好。”周澹容重复道,“哪里都好啊......”
或许是年少时孟妤拉住他衣角泪眼汪汪看向他的那一刻,或许是生辰时她举着筷子将溏心蛋一分为二、将大的那一半给他的那一刻,或许是在他梦魇惊醒时她像猫儿钻到他怀里困得要命还不忘哄他的那一刻......
或许是安心,或许是温暖。
周澹容只是觉得天下如此之大,他却只有在她的身边时才能卸下所有防备,无所顾忌,无所担忧。
心如扁舟,偏能在她的身边停靠,哪怕有狂风暴雨,仿佛也不再畏惧。
这一刻,再也维持不住表情的孟妤,她搂住周澹容的脖颈,眼眸同样泛了红。
“宁平府的宅院我可是租了三年之久,若是不住了,你可能替我讨回来?”
周澹容破涕为笑道:“什么时候差那点钱了,我补给你不就好了?”
“你的钱是我的,我的钱也是我的,这钱要是要回来了,还不是我们的?”
“好,你说要讨回来,我就去讨回来。”
......
而此时屋外,一个小团子正扒拉着窗沿努力从小缝里看着相拥的二人,而他的旁边还跟着同样偷偷摸摸、弯腰偷看的春雨。
“春雨姐姐,你不是说我爹爹叫萧融,他早就死了吗?那这人是谁呀,他刚刚还让我叫他爹爹呢!”
“这......兴许你爹爹没有死?”
“那为何府中会供着那‘萧融’的牌位啊?”
“可能是夫人在睹物思人?毕竟......牌位没准也能算得上定情之物吧?”
“春雨姐姐,原来会有人拿牌位睹物思人啊。”
团哥儿扬起脑袋,亮晶晶的桃花眼中满是惊叹。
人人都说在家中供奉灵堂牌位不太好,尤其是那个名为‘萧融’的牌位娘亲从不说它的来历但却每个月都勤勤恳恳敬拜,团哥儿可是好奇了许久。
原来那东西竟是娘亲和爹爹的定情之物。
那为何会是牌位啊?
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嘿嘿!
——
而此时,另一个世界正在电脑面前敲着自己的新小说《重生之我在古代当权臣》的作家萧融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心想满是郁闷。
他好不容易穿越了一次,却“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才辅佐个四皇子到一半就成了替死鬼。
重新回到原来世界的萧融是怎么样都不甘心,于是他决定以自己穿越的那个朝代为框架,把自己经历的事都写下来。
这一次,他绝对会在小说世界里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