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和温若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没搭理范天恩的问题。
沉吟半晌,抬眼看向温若初。
“安郡王沈烨前两日刚回来,我去找沈烨。”说话起身就走。
安郡王沈烨是喜好游山玩水,是老皇帝最小的弟弟,性子率直跳脱,从未染指权利争斗,老皇帝很是喜欢这个弟弟,更是把沈烨当做儿子在养。
沈烨游历之时,曾到大虞看过沈惊澜,也算是有点交情。
温若初知道沈烨这位小皇叔,比沈惊澜年长几岁,嘴巴毒得厉害。
书中沈惊澜掀翻雍国朝廷弑父杀兄,沈氏宗亲都快被杀干净了。
除了被提前送走的沈星驰长子沈桓外,这位喜好游山玩水的安郡王沈烨是结局最好的一个,一生无忧都在当他的游山玩水闲散郡王。
沈惊澜刚刚背后使刀子打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取下萧桂云人头。
老皇帝虽斥责了皇后和太子,对沈惊澜也一定心生芥蒂。继续不依不饶追查鄞郡私募那些兵马军饷来源,恐惹老皇帝猜忌。
请求追查军饷来源这事,需要一个老皇帝信任且远离朝堂的人,沈烨正合适。
御乾宫,老皇帝寝宫。
老皇帝盘膝坐在床榻上,沉思半晌,手中黑旗落在黑白棋子密布的棋盘上。
沈烨一身天蓝色锦袍,曲起一条腿,坐姿吊儿郎当,盯着棋盘上黑子刚刚落下的点,眉心微蹙,啧了一声。
“又输给皇兄了,每次都这样,没意思,不玩了。”
“哈哈,上次三十回合就被朕杀得片甲不留,这次已经四十回合了,怎么不算进步呢?”
老皇帝哈哈笑了两声,让总管太监李公公撤下棋盘。
“这次回来打算在都城住多久?”
沈烨揪了一颗葡萄扔嘴里,一脸心疼抱怨道。
“别提了,皇兄是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寻思收拾收拾书房,一些孤本藏书都被蠹虫咬了,整套的《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传》就剩半本了。”
“怎么如此严重?没做熏虫?”老皇帝咂了一口茶,闲聊似的随口问道。
沈烨见老皇帝上道,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说来也怪我,去年就有几本古籍被蠹虫祸害了,不严重,被咬的几本古籍也不是我喜欢的,我也就没当回事,哪曾想那些蠹虫贪得无厌,不过是一年,差点把我书房都毁了。”
沈烨捶胸顿足怒骂啃食书籍的蠹虫好一会儿。
起初老皇帝还跟着搭几句腔,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沉,端坐在那,也不跟沈烨说话了,沉默不语。
沈烨说得口干舌燥,借口府里还有事,和老皇帝招呼一声,告辞走了。
李公公瞧着老皇帝脸色不好,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陛下,是不是身子不爽利?老奴去传御医?”
老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请御医,自说自话。
“雍国上到朝廷,下到百姓,也相当于一间书房,蠹虫多了,也要啃食朕的江山了。”
“工部连递来两道折子,治理绥河清除河道,伸手朝朕要银子,工部修缮皇宫,也来要银子,哪哪都要银子,可国库的银子就那么多,近几年各地收上来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少,国库捉襟见肘。”
沉吟半晌,抬头看向李公公,“你说……朕是不是也该驱驱蠹虫了?”
李公公假装没听懂,揣着明白装糊涂。
“陛下可错怪老奴了,御书房每年都熏虫,哪里来的蠹虫?”
老皇帝白了一眼李公公,轻哼一声。
“老东西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什么都不想,你能知道什么?”
李公公低头笑了笑。
老皇帝思忖半晌,“三万兵马的日常开销以及所需军饷不是小数目,萧桂云死了,这笔银子的来源还没捋顺,朕该派谁去查?”
“萧桂云可是国舅爷啊。”
“是乱臣贼子!”
老皇帝纠正李公公叫法,李公公确实提醒他了,一般人动不了这个案子。
喃喃自语:“接着让老九去查?”
李公公点点头,“荣王殿下心眼实诚,是一心为陛下办事的。”
老皇帝认可李公公这句话,本以为老九这孩子心思重,离开雍国十几年,和这边不是一条心,这段日子以来,他多番试探,老九从不抱怨,办事谨慎,不惧强权,一心想着朝廷和百姓。
“老九就是太实诚,他若是像旁人一样,早投到太子麾下,兵部早是他的了,传旨,让老九接着去查吧。”
李公公应声是,带着老皇帝口谕直接前往荣王府。
沈惊澜收到老皇帝调查军饷来源旨意,当天下午就着手在兵部调查。
主管兵部的赵丞相以及兵部尚书周尚书是老皇帝心腹,知道沈惊澜奉旨查案,没为难沈惊澜,一路开了绿灯。
沈惊澜进展得顺利,军饷尚未摸到头绪,先揪出几个腐败官员。
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多管闲事,而是要为将来考虑,老皇帝为沈星驰所有的谋划,不久将来都将成为他们的嫁衣。
他们想接过来的是一个政通令达,百姓安居乐业的江山,而不是现在这般千疮百孔,问题频发的江山。
为感谢沈烨的暗中帮忙,温若初特意命人打造了一枚纯金镶嵌红宝石的火镰送给沈烨。
沈烨平常喜好游山玩水,火镰用得上。
让人把谢礼送过去,没想到沈烨直接回了礼,是一只未经雕琢的象牙,还让人带来莫明其妙的一句话。
“本王不是在帮沈惊澜。”
温若初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明明就是沈惊澜去求的安郡王沈烨,沈烨也确实去找了老皇帝,最后调查军饷来源的案子落在沈惊澜身上。
沈烨不是帮助沈惊澜,还是在帮谁啊?
突然心里一惊,莫不是安郡王沈烨看穿了沈惊澜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