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回话，澹台迦南抬头看她，美人面覆红云，艳红的唇被迫微张，透露着欲拒还迎之意，茶金色的眼里水光潋滟，眼底含着顺从和渴求。
她这是什么意思？澹台迦南愣住，落在柳无依唇上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来，他拉开距离观察着她的表情。
看着澹台迦南退开，柳无依眼底的沉迷逐渐褪去，一丝失落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心尖。
柳无依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方才澹台迦南的脸离她那样近，轻浅的呼吸交缠在一处，他变得触手可及。
澹台迦南心底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柳无依似是喜欢上了他，这个猜测让他心头一颤。
随即想到柳无依会变得和那个疯女人一样癫狂贪婪，澹台迦南眉心微蹙。
手腕微微用力将柳无依的脸拉近，澹台迦南俯身警告道：“不管你刚才在想什么，本督只是一个太监。”
你要的男欢女爱，我给不了。
柳无依听着他突然自贬先是愣了愣，继而生气起来，打开澹台迦南掐着她下巴的手，倾身抱住他的膝盖，偏头贴了上去。
柳无依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我管你是太监还是妖怪，你都是我的夫君。”
澹台迦南眉心跳了跳，柳无依抱过来时，他差一点就要条件反射将人踹出去。
好悬忍住了，心里也腾起了火来，这女人真是反了天了。
不待他的呵斥出口，澹台三在门外道：“干爹、干娘，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摆饭。”
澹台迦南扶额长叹一口气，真是气昏头了，连澹台三过来都没发觉。
“摆饭吧。”
澹台迦南将柳无依小心提起，看她站好了，长腿一迈就率先出了门。
柳无依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撇了撇嘴，跟着也出了正厅。
见到门外还候着的澹台三时，柳无依笑了笑：“大人已经同意了，一起去吃饭吧。”
澹台三干脆的应了声是，跟着柳无依往偏厅去。
澹台迦南坐在主座，柳无依和澹台三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
今日过节，菜色较平时要丰盛一些，地上跑的寻常家禽都有了，里面有道名为鸽吞燕的新菜让她颇为好奇。
而她带来的那一盘饺子则放在了圆桌的正中央。
白胖的饺子被捏成大肚子的元宝形，煮熟后的饺子散发着腾腾热气，表面泛着一层水光，边缘透亮，看上去很有食欲。
“下午包了些饺子，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们尝尝看。”
澹台迦南见柳无依笑意盈盈的模样，像是方才两人没红过脸一般。
柳无依如此淡然，他当然不会连一个小女子都比不过，抬手就夹了一个饺子放进碗里。
澹台三有样学样跟着夹了一个饺子。
柳无依看着澹台迦南咬了一口忙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澹台迦南将剩下一半饺子放回碗里，神情奇怪地看向她问：“你都包了些什么进去？”
柳无依皱眉偏头看向澹台三问：“很难吃吗？”
澹台三茫然地摇摇头说：“干娘包的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很好吃啊。”
澹台迦南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感受着后槽牙的隐疼，突然沉默了，是蓄意报复吧，一定是的。
柳无依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咬开的面皮里露出半枚铜板来。
“哇，大人居然吃到铜板了，明年会发大财呢。”
澹台三也看了过来，跟着笑弯了眼：“真是绝好的兆头，祝干爹明年事事顺心，好运连连。”
澹台迦南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有苦难言，只得嗯了一声。
“吃饭吧。”
“我还包了几个糖馅的，不知道能不能吃到。”
“干娘，糖馅的有什么寓意？”
“吃到糖馅就能从年头一直甜到年尾呀。”
“还有花生和栗子馅的，寓意健康长寿和万事利好。”
“干娘，你真厉害！”
澹台迦南：“...”
这个冬至，柳无依吃到了糖馅的饺子，还是澹台迦南主动让给她的。
柳无依回到院里时，三个丫鬟已经吃完饭了，见她回来便准备伺候她洗澡，热水倒进浴桶里，柳无依脱衣跨了进去，热水包裹着身体，轻飘飘的，分外惬意。
一边撩水擦拭身体，一边回想起吃饭时的情景。
澹台迦南吃到铜钱饺子时奇怪的神情，应该是硌到牙了吧。
柳无依因为自己的猜测，笑出声来。
“看来夫人今晚很开心。”
春华带笑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柳无依习惯自己一个洗澡，可她现在怀孕了，怕她有什么意外，便几个丫鬟轮流值夜时守在屏风外面。
柳无依脸上笑意未散，指尖划过水面带起一串串波纹，回了句：“还行吧。”
突兀的她又回想起澹台迦南那句警告，他说他是一个太监。
她早就知道他是太监了，为何要那样郑重其事地警告一遍？
柳无依没了戏水的心情，在水里翻了个身，趴在了浴桶边缘，脑袋里胡乱思索着。
澹台迦南站在紫宸殿玉阶前，抬头远眺不知在看些什么，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身后的门扉‘吱呀’响动，宋婉宁从殿内出来，看见玉阶前的澹台迦南，柳眉轻挑。
这不就堵住了，那些不中用的东西总说请不来，不耐地挥退丫鬟，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
“督公在看什么呢？”
澹台迦南像是才察觉到来人般，回身见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宋婉宁见状又走近了两步，明黄色的裙摆微动，伸出右手想要扶澹台迦南一把。
“督公免礼。”
澹台迦南不动声色地避过宋婉宁的指尖，直起身道：“东厂还有事务要处理，恕微臣失陪。”
宋婉宁见他如此避之不及，平静地收回手，双手交叠于腹前，姿态端庄典雅，面上挂上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临近年节，各府司都无要事，东厂怎么会有要事？”
“督公不忙便亲自送本宫回翊坤宫吧。”
说着戴着螺钿护甲的右手就伸到了澹台迦南面前，上头的蝴蝶纹样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彩光。
澹台迦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宋婉宁则不躲不避地含笑回望，眼里流动着浅浅的柔情。
“正是因为将近年关，各地驻军将领陆续回京，锦衣卫有监察护卫之责，并非皇后娘娘所说的无要事。”
“澹台三，送皇后娘娘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