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襄阳王府,禀退王府管家后,赵高沉声道:“晋安王有问题。”
李景源轻声笑道:“我知道,晋安王当年治昆州江湖可是费了鼎大功夫,如今昆州的江湖势力大半都归入晋安王麾下。
昆州的江湖就是晋安王的一把刀,一把用来对付昆州世家门阀的刀。
这二十六年,不尊王令的世家门阀被江湖这把刀屠戮满门的不在少数。
晋安王今日竟然将这把刀拱手送出,能没问题吗。”
赵高说道:“晋安王要甘州健马恐怕是想练兵,晋安王练兵对甘州也是威胁,何必给他健马。昆州江湖他不给,我们也能拿下。”
李景源摇摇头道:“但若是晋安王从中作梗,昆州江湖不好拿的。晋安王这个大藩王能在二十六年将昆州治的铁板一块,连衡顺帝都插不进来,他的手段非同一般。
我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压下这座天下江湖,只要他能担下我大开杀戒的恶名,他想要甘州健马给他便是。”
李景源幽幽说了一句:“衡顺帝已经是大麻烦,再和这个差点成龙的大藩王撕破脸皮,不值当。”
赵高明悟了,谄媚道:“殿下英明。”
李景源上了车辇,轻声道:“今日无事,去那走出上千儒官的鸡鸣巷看看,鸡鸣巷尾结庐人间值得一看。”
车辇再鸡鸣巷前被有两个兵卒持刀拦住了去路。
这两兵卒也是活络心眼,见车辇豪华大气,还有甲胄骑兵跟随,一看就是来历非凡,不敢轻易得罪。于是恭敬指了街角显眼处的一块一人高的石碑,道:“王爷亲自定下的规矩,鸡鸣巷前不过马。”
鸡鸣巷前不过马,凡是入鸡鸣巷前后三条两街的都要下马步行,这是晋安王亲自定下的规矩。
曾经有世家子弟不守规矩仗着世家权势在鸡鸣巷中纵马行凶,被晋安王亲自骑马拖了三条街,活生生给拖死。自此之后,襄阳乃至昆州世家门阀子弟皆不敢靠近鸡鸣巷。泼皮无赖,地痞流氓更是视鸡鸣巷为禁地,路过都是绕道走。
此外鸡鸣巷三禁六查等诸多规矩,为的是给鸡鸣巷中的读书人营造一个安心读书的环境。
正是因为晋安王费尽心思,才让鸡鸣巷中的读书人感恩戴德,才能造就京都官场多昆州官的局面。
车帘掀开,李景源走了出来,歪了歪脖子,轻声道:“既然是王叔定的规矩,该遵守就遵守吧。”
李景源跳下马车,青鸟、红薯四女鱼贯而出。
护卫铁骑留下不动,只带了七人步行而入。
美侍、护卫随行,这般做派像极了大门大户出来的世家贵公子。
若是手中再多一纸折扇就更像了。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叫鸿仕路,鸡鸣巷前鸿仕路意为走出鸡鸣巷踏上鸿仕路,一路仕途长虹。
只是个讨彩头的说法。
鸿仕路非常安静,就连人走路都是小碎步急行,少有人大步奔走。
鸡鸣巷三禁之一就是声禁喧哗。
来到鸡鸣巷,巷口有一座育贤牌坊,牌坊正中书‘高仲’二字。
坊柱写一幅楹联:十载寒窗纵苦三伏三九不畏难,一朝成就举魁为国为民圣贤心。
李景源轻轻摇头,无论是正中书还是楹联名利心都重了些。
“这位兄台怎么对着楹联摇头?”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声音,有一主仆缓步走来,主子年轻风流,羽扇纶巾穿鹤衣,握一把扇面绘有昆仑山物图案的精致扇子,轻轻摇动,气态出尘。仆从是一名青衫剑客,站于身后,神情木讷,目光多在邓太阿、西门吹雪身上扫过。
李景源眉头微皱,并未说话。
这年轻公子啪一声,双指娴熟收扇笑道:“你是否也觉得此楹联名利心重了些。”
李景源不太愿意搭理此人,径直走入鸡鸣巷,步行两米见路中有个古怪台阶,只有九阶,倒是稀奇,停步望了望。
那年轻公子也走了过来,笑道:“这是登台阶,建在鸡鸣巷口,每年鸡鸣巷进京赶考的儒生都要过登台阶,寓意登高台,上天阶,和外面的鸿仕路是一个道理。”
随后摇头叹息道:“都说襄阳文人在鸡鸣巷,只可惜这里没有文人风流,只有一心走仕途的名利客。千年襄阳多风流,毁在这鸡鸣巷。”
李景源面露古怪,轻声道:“你是哪家人?”
年轻公子又啪的一声收扇,拱手道:“在下扬州宋家,宋博文。”
扬州属江南道。
身旁赵高轻声道:“江南道的宋家三年前出了个探花郎,不过那探花郎好风流,不愿走仕途,被宋家赶出了家门,应该就是此人。”
年轻公子笑道:“我就是那风流探花,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不是赶出家门。我宋家出过三位状元,五位探花,二十进士,并不在乎我这个探花郎。”
赵高轻声道:“宋家不过江南道二流,不值得费心打探。”
年轻公子闻言脸色阴晴不定,双指轻轻叠起扇面,正要说些什么,李景源哼了一声:“别在我面前晃荡,滚吧。”
身后木讷青衫剑客脸色剧变,顾不得礼节,拉住主子的手臂就匆忙往后掠去,眨眼间出了鸡鸣巷,几次蜻蜓点水飞奔出了鸿仕街。
年轻公子阴沉问道:“怎么回事?”
青衫剑客目中悚然,如临大敌道:“刚才那挎剑公子旁的白衣剑客透了一丝剑意,剑意精粹无比。”
年轻公子面无表情的潇洒展扇,两秒后啪的一声收扇,脸色凝重起来,苦恼道:“听说太子今天来了襄阳,莫非那人就是太子?”
年轻公子有些急了,完全没了刚才的出尘气质:“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像。”
青衫剑客木讷道:“公子,你收敛一下风流性子吧。”
年轻公子无奈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想想怎么办。我没做出出格之事,应当问题不大。
不行不行,若是太子心胸不够,若是因此事对我宋家不满,岂不给宋家招祸。没走仕途已经惹得父亲不痛快,若是再得罪了太子,我真没脸回去。
对了,去求东方世伯的化解此事。”
青衫剑客道:“东方老先生在鸡鸣巷尾,你怎么过去?”
年轻公子道:“翻墙过户啊,虽然违了晋安王的三禁规矩。但晋安王还能说道一二,能给我宋家,给东方世伯几分薄面。”
年轻公子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别耽搁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