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函初走上前了一步,声音沉重的如同灌了铅,“长柏他的确是一个沉稳有担当的好孩子,就算是战场上再凶险,他也敢于冲锋陷阵,从来都没有一点畏惧。”
“因为他们从前没有接受过训练,好几次在战场上受伤,他都没有想过退缩。那一次我们面临一场外族人十分声势浩大的进攻,当时他已经负了伤,但他还是选择了应战。”
“那一次外族人的攻击实在是猛烈,已经有好几位战友被包围了进去,没有任何退路。最后是他选择了与外族人同归于尽,才解救出了那几位战友,守住了外滩。那一次的胜利是他用生命换回来的。”
“长柏,长柏……”慕江吟听着闻函初那沉重的诉说,眼眶渐渐泛起了红,哽咽的声音带着雨,不成调的颤抖,“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信守诺言,怎么丢下老师就这样走了?你的书本我都替你好好保存着,等着你回来交换给你呢。”
“你怎么能够就这样走了?我们都在等着你呢。你一直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孩子,怎么偏偏这一次就食言了呢,你这个坏孩子,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的……”
望着慕江吟着悲痛欲绝的模样,闻函初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将她拥入了怀中,用着那沙哑而又沉重的声音而道:“江吟,你别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不好,我没能够保护好他们,没能将他们平安带回到你的身旁,都是我的错……”
“函初。”慕江吟转回了头,那双忧伤的眼眸之中尚且还带着一抹希冀,像是想拼命抓住什么,“长柏他已经不在了,那小韩和子龙他们呢,还有大虎二牛,启子和阿山,他们呢,不要说,不要说他们也出事了……”
话音到了最后,那颤抖的语调已经吞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她的瞳孔也已然失了焦。
“江吟……”闻函初凝望着她那一双忧伤的眼眸,此时此刻已如万箭穿心,他终归还是躲避开了他的目光,将残酷的事实道给了她,“他们都回不来了,为了守住外滩,他们全部都以身殉国……”
“啊……”霎时之间,慕江吟那整个世界都如同被颠覆,“他们……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你是说我的那些孩子们,他们都被外族人杀死,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可是他们都还那么小,他们都还未成年,他们的学业还没完成呢,怎么会就这样走了,他们怎么都这样走了。”
“江吟,对不起。”闻函初紧紧将慕江吟拥入了怀中,压制不住声音的哽咽,“你怪我好了,我没能保护好他们,没能将他们带回来,让他们年纪小小就牺牲在了战场上。”
慕江吟的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扑在了闻函初的怀里大哭了起来,“他们是我从小到大的学生,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怎么能这样先我而走。”
“是我这个做老师的没有用,连自己的学生都守护不住,让这些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这么去了。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使命?怎么对得起这些孩子们的父母?”
“我真的想用我的命换他们的性命,宁可那个被外族人杀死的是我自己,我也不要是我的孩子们……”
“江吟,不要再伤心了。”尽管闻函初心如刀割,可也只能够拍着慕江吟的肩膀安慰着她,“虽然他们不在了,但他们始终没有辜负自己的志愿,他们是为国家而牺牲,守护住了这一方国土,他们牺牲的值得,也是整个上海和所有中国人的骄傲。”
慕江吟吸了一下鼻子,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稍稍平稳,离开了闻函初的怀抱,用着那一双盈盈泪眼望着他,“他们不在了,但他们的尸骨总能够回归故土吧,函初,你带我去见一见他们吧。”
“让我最后看看那些孩子们,为他们最后尽一份心,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然慕江吟的话音落下,闻函初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未曾落下只字片语。
“怎么了,函初?”慕江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用着颤抖的声音开口,“难不成……”
闻函初沉沉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他们在战场上被外族人分尸,回来的只有尸骨,已经不再是全尸了……”
听着闻函初的话,慕江吟竟没有动任何深色,还是那样怔怔的睁着眼睛,好像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住。
看她这模样,闻函初不由得心惊胆战,握住了她的肩膀,急剧道:“你怎么了,江吟,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别这个样子啊……”
慕江吟的眸子缓缓转动了一下,眼底如同一潭枯水,看不到半点光泽,“被分尸?那些孩子们竟连一个全尸都没有留下,连一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都是那些外族人辣手无情,连孩子都不肯放过。”闻函初沉沉的闭了一下双眼,睁开眼时,眼眸之中凝结了一抹深重的愤恨。
“不过江吟,他们并非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握住了慕江吟的手,极力的安抚着她,“长柏在那次上战场之前,将一个包袱交给了我,他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叫我一定要将这个包袱转交到你的手中。”
闻此言,慕江吟那枯涸的眼眸之中终于泛起了一抹光亮,立即抬起了头,“包袱?什么包袱?”
闻函初默默将自己身后的行囊放了下来,并从中取出了一个带着补丁的包袱,将其交给了慕江吟。那包袱是用破旧的衣服缝制而成的,上面沾染着灰尘,也有着鲜血的痕迹。
慕江吟一望见那包袱,泪水便即刻涌上了眼眶,“这是长柏的衣服,是他临行前,我为他缝补的衣服,这的确是长柏的。”
她用着那颤抖的双手接过了包袱,将其打开,但见里面装饰着一块又一块整齐的布料。他将其张了开,只见上面是用鲜血书写着的一副又一副潦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