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着,战争接连不断,慕江吟带领着剩下的学生在硝烟与战火之中继续读书学习,这日复一日已经成了习惯。
这破碎的山河和遍地的哀鸿已经把一切悲伤渲染的麻木,便是每日里都有大大小小的灾祸不断发生,却也成了那无关痛痒的寻常。
转眼之间又是两个月的时光,闻函初带领着那一行队伍离开后,便再无任何音讯。坚守在外滩是生是死犹未可知,慕江吟一边教学,一边静默地等待着,但是再忧心也终归无他策。
夜幕时分,天边闪烁着点点星子,幽暗之中,散着那淡淡微弱的光,始终无法在这一片寸草不生之地点起一片光明。
夜风袭来,带着一点淡淡的凉意,拂在了慕江吟的耳畔。
她任由着那凉风吹拂着自己的发丝,一个人默默踱步走出了那崎岖的石子路,坐在那荒草中央的荒地上,抬起头来,默默仰望着天边那淡淡繁星。
“函初……”她的目光浅浅流转,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眼中带着些许的惆怅失意,像是于浑然之中迷失了方向。
可这一生呢喃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远在天涯海角的人儿听不到这呼唤,能够回应她的,也只有这风拂落叶的沙沙之声。
她眼中的惆怅之意更深了几分,几秒过后又暗暗将头低了下来,用那枯瘦的手指间拾起一片碎石,在地上浅浅摩挲,描摹了一遍心中所思念之人的名字。
“你在那边还好吗,这两个月以来,是不是又吃了无数苦,有没有负伤?”
话音落下,她又轻吸了一口气,继续浅浅呢喃,“那些孩子们还好吗,年纪小小就要受这样的苦,也不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归来还要待得多久……”
“姐姐。”寂静之中忽然而来的一声呼唤,打破了这一份沉寂。
慕江吟回过头去,却见得裴书雪缓步向她走来,并坐到了她的身旁,轻声对她询问:“夜已经这么深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没什么,书雪。”慕江吟怕她担心,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抛开了手中的石子,“就是睡不着,出来坐一会儿罢了。”
她停了一下,又侧过头,面对裴书雪,“你这么晚了,怎么也不睡?”
“我睡不着。”裴书雪将自己的下颌顶在双膝上,眼中流转着层层难以言说的伤感,声音中也添了丝丝的哽咽,“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好多,已经不在了的人。”
“想到他们心里实在难受,可是也没有办法,他们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将头抬了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每天看着那么多的人在枪林弹雨之中受伤或是失掉性命,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闻大哥带着那些战士们出征也快两个多月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平安归来,万一出了些什么事,那……”
裴书雪的心还未曾落下,慕江吟的心便重重一颤,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刺入了她的心中,所戳中的正是她的心中之事。
那内心抽痛的感觉渗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深知自己不能够慌张,亦不能悲伤,这个时候,唯有自己是这一方天地的顶梁之柱。
她也只能够将所有的忧伤都吞入心底,努力使自己的面色看上去从容,转身用左手挡在了裴书雪的口前,声音坚定地将她制止,“不要胡思乱想,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该做的事情而已,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平安归来的。”
裴书雪缓缓转过了头,面庞上却尽是六神无主,“真的吗?姐姐,可是他们去了已经那么长的时间了,还是……”
“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多想。”慕江吟打断了她的话语,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声音坚定如斯,“眼下这样的境况,我们很难得知他们的消息,不过没有消息的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远在那边的他们也一样牵挂着我们,只要我们在这里守着,就一定能够等到他们回来的。”
“好了,书雪。”慕江吟也没有再多言,站起了身来,拍打了下自己身上的灰尘,又将裴书雪拉了起来,“多想那些事情,也没有什么用白白消耗了精神,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教学呢。”
说罢,她又转过了头,并轻轻抬起了头,目光与天边那散发着点点微弱光芒的星光交织上,那光芒虽然微弱,但却足以照亮她的眼眸。
那一缕微光将她眼中的惆怅转化为了信念,她声音虔诚且坚定,“但愿这长星耀我中华早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话音落下,性子依然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始终也无法照亮整片大地。
“走吧。”慕江吟轻吸了一口气,并抚住了裴书雪的脊背,与她一道离开。
临别前,她又回眸望了一眼那星子,眸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眸光意味深长,却也终究回过了头,与裴书雪一道离去在了这微弱的光芒之中。
回到了帐篷中歇息了下,慕江吟却也始终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中,似乎看到了闻函初归来后的模样,但他却似乎如同烟雾一般,在渺茫的云烟之中,怎生抓都抓不住。
“志愿军回来啦,志愿军回来啦!”
半梦半醒中听到帐篷外传来了一声声嘈杂的呼唤,慕江吟恍然惊醒。
志愿军回来了?
望着窗外,她却是阵阵发愣,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姐姐,姐姐是他们回来了,是志愿军们回来了,我们快去迎接呀!”裴书雪冲进了她的房门,脸上买是欢喜与激动,并扯住了她的手腕。
恍然之中,慕江吟却还有些不敢置信,并没有立刻随裴书雪前去,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眉心微凝,“真的是志愿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