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皇庭,夜色如墨,宫灯摇曳。
女帝手持那枚自虚空中凝成的传音法螺残余灵气,久久不语。凤座之下,一袭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国师,声音沙哑地开口:“陛下,徐凤哲此人,行事诡谲,不可不防。九鼎之事,关乎国运,亦是陷阱重重。”
女帝眸光深邃,缓缓道:“朕知晓。但九鼎之诱,足以令天下疯魔。徐凤哲既敢传音于朕,必有所恃。他想借力打力,朕,何尝不想火中取栗”
她顿了顿,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传朕旨意,命兵部尚书拓跋菩萨为正使,国师随行,携重礼秘密前往北凉。告诉徐凤哲,朕对他口中的‘买卖’,有几分兴趣。但,朕要知道,他凭什么让朕相信,这笔买卖,不会让我北莽血本无归。”
黑袍国师微微躬身:“臣,遵旨。臣会亲眼看看,这位北凉世子,究竟是真龙,还是纸虎。”
北凉王府,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徐骁负手而立,凝视着墙上那幅北凉舆图,眉宇间的川字纹,比往日更深了几分。徐凤年侍立一旁,神色沉静,只是偶尔掠过窗外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李淳罡则斜倚在窗边,怀抱木剑,闭目养神,仿佛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
徐凤哲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符在指尖把玩,正是那枚“仙界引路符”。他将方才与北莽女帝的“隔空喊话”简述了一遍,随即笑道:“爹,李老剑神,凤年,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
徐骁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凤哲,你这步棋,走得太险。北莽女帝,非寻常女子,拓跋菩萨更是北莽军中柱石,那国师,据说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能窥破人心。引狼入室,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爹此言差矣。”徐凤哲将玉符收起,脸上笑容不减,“这世道,本就是与虎谋皮。与其等那些饿狼自己寻上门来,不如我们主动开个价,让他们知道,想吃肉,也得付出代价。北莽想分一杯羹,离阳那位皇帝怕是已经磨刀霍霍,更别提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李淳罡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小子,你打算如何搅动这潭浑水”
徐凤哲嘴角勾起一抹狡黠:“九鼎珍贵,世人皆知。但若这世上,多出几枚‘九鼎’呢”
徐凤年闻言一怔:“大哥的意思是……伪造”
“正是。”徐凤哲打了个响指,“真作假时假亦真。既然他们都想要,那本世子就多给他们几个目标。让他们争,让他们抢,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北凉,只需坐山观虎斗,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计划不可谓不大胆,甚至有些疯狂。徐骁与徐凤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可九鼎乃神物,岂是轻易能够伪造”徐骁沉声道,他虽知大儿子手段颇多,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徐凤哲神秘一笑,心念微动,与脑海中的系统沟通:“系统,上次说的那件宝贝,该拿出来亮亮相了。”
【叮!宿主慧眼如炬!“乾坤仿造台”已解锁,兑换需消耗挥霍点一亿点,并需一丝九鼎本源气息作为引子。可仿造出与真品气息、威能相似度高达七成的赝品,持续时间三十日。是否兑换】
“一亿点你这系统,还真是趁火打劫!”徐凤哲暗中腹诽,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兑换!”败家嘛,这点小钱,洒洒水啦!
刹那间,徐凤哲只觉体内一股暖流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同时,他手中凭空多了一方巴掌大小、古朴无华的青铜台座。台座之上,纹路玄奥,隐隐有流光闪烁。
“此物,名为‘乾坤仿造台’。”徐凤哲将青铜台托在掌心,对着众人解释道,“只需一丝九鼎本源气息为引,再辅以些许‘代价’,便能仿造出几可乱真的赝品。”
他话音刚落,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真正的九鼎碎片,小心翼翼地引动其一丝微不可察的本源气息,渡入那“乾坤仿造台”之中。霎时间,青铜台光芒大盛,一股玄妙的力量弥漫开来。
徐凤哲心念再动,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片刻之后,光芒散去,三枚与真品九鼎碎片大小、色泽、乃至散发出的苍茫气息都极为相似的“赝品”,静静地躺在台座之上。
饶是李淳罡这等见惯大场面的剑神,此刻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好手段!这赝品,若非仔细探查,老夫都未必能一眼分辨真伪。”
徐凤哲满意一笑,将其中一枚赝品递给徐凤年:“凤年,这枚‘九鼎’,你想办法,‘不经意’地让离阳在北凉的探子发现些线索。记住,要做得像那么回事,别太刻意。”
徐凤年接过那沉甸甸的“九鼎”,重重点头:“大哥放心,我明白。”
“另外,”徐凤哲继续道,“传令下去,北凉边境,即刻起加强戒备,做出如临大敌之态。要让外界以为,我北凉因仙人离去与九鼎之事,已是风声鹤唳,自顾不暇。”
“此乃疲兵之计,亦是障眼法。”徐骁抚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就在北凉紧锣密鼓地布置疑阵之际,王府深院一处静室之内,姜泥盘膝而坐。她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青色光华,眉心那枚神秘符文若隐若现。在李淳罡的指点与她自身血脉之力的牵引下,她开始修习一种与九鼎气息隐隐共鸣的古老秘法。
随着功法的运转,姜泥的气息日益精纯,修为也随之水涨船高。更令她惊奇的是,她竟能隐约感知到周围数里之内,那些与九鼎相似气息的强弱与真伪。方才徐凤哲仿造出那三枚赝品之时,她便已心有所感。
“那三股气息,虽与真鼎相似,却终究少了几分圆融与厚重……”姜泥心中暗忖,对徐凤哲的谋划,也多了几分了然。
天下风云,因九鼎而动,更因北凉这连番异动而波澜再起。
天机阁,高耸入云,宛若仙宫。
阁主白衣胜雪,凭栏远眺,手中一枚龟甲光华流转,其上卦象变幻不定,却始终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九鼎气数,仙人因果,系统变数……北凉这盘棋,越来越看不透了。”阁主轻声自语,声音缥缈,不似凡尘中人,“徐凤哲此子,行事不按常理,看似处处破绽,却又暗藏玄机。他伪造九鼎,意欲何为是想浑水摸鱼,还是……另有图谋”
他沉吟片刻,对身后一名黑衣使徒道:“传令下去,增派人手潜入北凉。告诉他们,此次不必急于争夺,只需盯紧各方势力,尤其是那徐凤哲的一举一动。本座倒要看看,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另外,”阁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将北凉伪造九鼎的消息,以一种‘不确定’的方式,透露给那些急于求成的二三流势力。既然水已浑,不妨再添几把火。”
数日后,北凉城外,一队车马在数十名精锐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驶入。为首一人,身形魁梧,气度沉凝,正是北莽兵部尚书拓跋菩萨。其身侧,则是一位身披黑袍,气息幽深的国师。
徐凤哲亲自出城相迎,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纨绔笑容,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唇枪舌剑浑不在意。
“拓跋尚书,国师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徐凤哲拱手笑道,目光却在两人身上不着痕迹地一扫而过。
拓跋菩萨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那黑袍国师则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徐世子客气了。我家陛下对世子所言‘买卖’颇感兴趣,特遣我等前来,与世子详谈。”
王府议事厅内,宾主落座。
徐凤哲开门见山:“本世子时间宝贵,咱们也别绕圈子了。九鼎之事,想必二位已有所耳闻。此物干系重大,觊觎者众。我北凉虽非软柿子,但也双拳难敌四手。本世子想与贵国合作,共渡此劫。”
拓跋菩萨冷声道:“如何合作九鼎又如何分配”
“分配”徐凤哲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拓跋尚书说笑了。九鼎乃仙家至宝,岂是我等凡俗所能轻易染指本世子手中,恰好有与仙界沟通之渠道。若贵国能助我北凉击退强敌,保住这九鼎不失,待日后时机成熟,本世子可向仙人美言几句,为贵国争取一两个参悟九鼎玄奥的名额,共享仙缘,岂不美哉”
他此言一出,拓跋菩萨与那国师皆是瞳孔微缩。与仙界沟通的渠道共享仙缘这徐凤哲,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国师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徐世子所言,令人神往。只是,口说无凭。世子能否展示一二,让老夫与尚书大人,见识一下世子的‘诚意’”
徐凤哲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个嘛……仙家手段,岂能轻易示人不过,既然国师开口,本世子也不能不给面子。”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缓缓道:“这样吧,三日之后,本世子会在城外某处,‘尝试’与仙人沟通,引动九鼎之力。届时,二位可在一旁观摩。至于能否有所收获,便看二位的机缘了。”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北莽国师双眸之中,幽光闪烁,似乎想从徐凤哲脸上看出些什么。而徐凤哲,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
一场围绕真假九鼎,虚实仙缘的暗战,已然拉开了序幕。北凉城内外,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徐凤哲,也盯着那即将到来的“三日之约”。风雨欲来,杀机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