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龙场驿,今日罗氏大土司的儿子设蒙和几名土司家的孩子,一如往日一样来王守仁这里学习。
随着王守仁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贵州土司们对王守仁的爱戴已经超越了民族之间的仇视。
汉土之间有趋向缓和和解的样子,这一切自然都是那半个圣人王守仁的功劳。
今日王守仁教了设蒙等学生们四书五经后,便让他们自顾自在龙场驿内读书,他自己则去集市采办一些东西。
是的,王守仁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调令,官复庐陵县县令。
这远远不是王守仁官途的尽头,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王守仁也知晓自己即将离开贵州,这些土司的孩子跟着他学习了多年,早就有了感情,王守仁打算购置一些书籍,赠送给这些孩子。
他对这些孩子们做过保证,总有一天,汉土不再敌对,土人也能参与汉人的科考,也能成为汉人的官吏!
王守仁骑着毛驴,毛驴上驮着许多书籍,悠哉游哉的从集市折返回龙场驿。
就在他刚抵达龙场驿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当他推开龙场驿的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稚童,有的甚至都不满七岁,就那么倒在血泊中,整个龙场驿充斥着血腥。
王守仁呆怔的目睹这一切,身躯有些摇晃,但还是勉强站稳了身躯,第一时间去查孩子们的伤口。
刀伤。
究竟是谁会要了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命?是四大土司之间的矛盾?还是有人故意针对自己?
就在王守仁蹲在孩童身躯前分析原因时。
身后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守仁回头,于是便看到罗氏大土司米鲁冷冷的站在不远处。
米鲁身后,一名土人指着王守仁厉声高呼:“畜生!你杀了大土司子!你该杀!”
而后一呼百应,土民们扬刀对准王守仁。
王守仁默默起身,不卑不亢的望着米鲁,淡淡的道:“很遗憾,我还不知凶手是谁,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米鲁摇头:“不必了,我知晓这并非王先生所为!”
“大土司!”
啪!
米鲁反手一巴掌朝麾下扇过去:“少放屁!”
“他要杀吾子,至于去买书籍?多此一举!”
“他要杀吾子,何须等到现在?吾子是他的学生,王守仁这三个字,就注定他不会做出这种天怒人怨之事!”
土民们瞬间冷静,足可见王守仁在土司土民们心中的威望究竟有多高。
但凡换个汉人在这里,恐怕现在已经尸骨无存。
“将尸首带走!”
米鲁淡漠的看了一眼王守仁,冷冷的道:“无需先生查凶手,吾等自会查到!”
“先生一路保重,多谢先生这些年对吾子的教育之恩。”
……
入夏,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太液池前,弘治皇帝悠哉的坐在岸边垂钓。
朱厚炜阔步走来,找到弘治皇帝,询问道:“父皇,自李东阳致仕到今已过四年时间。”
“内阁现在只有焦芳一人在顶着,言官们屡次上奏,祈求早日增补内阁人选。”
“这四年时间,你已将杨廷和给调礼部,如今他已经升到礼部右侍郎的位置,也有资格入阁选拔了。”
“何时廷议增补人选?”
弘治皇帝微笑道:“焦芳找你啦?”
朱厚炜点头。
“你要用焦芳?”
朱厚炜摇摇头道:“我倒不是因为焦芳找我,所以才想着要增补阁臣人选,实在内阁青黄不接,焦芳处理政事的水平着实不如刘、谢、李三公。”
弘治皇帝微微颔首道:“那就过了端午,廷议选拔内阁首辅吧。”
朱厚炜好奇的道:“父皇可有内阁首辅的人选?”
弘治皇帝道:“有,礼部尚书傅瀚。”
傅瀚在弘治十二年的时候就是礼部左郎中,在程敏政舞弊案后,递补成了礼部右侍郎。
弘治十二年末,安南国和占城出现了领土纷争,差点要酿成战争,也是时礼部右侍郎傅瀚主动请缨,前去南疆,调停了安南和占城之间的矛盾,时礼部尚书是李东阳兼任,后傅瀚归来,成功升迁礼部尚书。
如今傅瀚在礼部一待就是十二年,资历也已经足够了。
父皇的这个回答,倒是让朱厚炜觉得奇怪,朱厚炜一直认为这内阁首辅的位置,父皇都在为杨廷和悬着,本以为这次内阁首辅也是非杨廷和莫属,却怎么也没想到弘治皇帝给了蔚王这么一个回答。
“内阁的人不能太少,晾了焦芳四年,四年时间国事被他处理的一塌糊涂,他不是说内阁缺人吗?”
“那就多补几个进去吧,杨廷和、王鳌、梁储,一同递补入内阁。”
朱厚炜好奇的道:“这么多人一同补充入阁,六部会同意吗?”
弘治皇帝道:“会的,梁储王鳌都是吏部的人,杨廷和和傅瀚是礼部的人,论资历都有资格,几个人名声都不错,也都有政绩,六部没理由会反对。”
“朕会先推焦芳为内阁首辅。”
“你和焦芳通个气,如此他没被选上,才不会怨恨于你,未来还会尽心替你办事。”
“内阁暂时还不能没有焦芳,权力需要制衡,一下子上来这么多人,谁是骡子谁是马,谁是黄河谁是长江都还不清楚呢。”
“总要试一试,看看究竟如何,在视情况调整。”
“朕调整了数年才促成了刘、谢、李的内阁班子,选拔内阁人选不易,慢慢试。”
“对了,锦衣卫那边是不是抓了夏家的人?牟斌说是千户钱宁负责抓人的,钱宁是刘瑾的人,能指挥刘瑾除了你大哥只有你,你大哥不会派他去动夏家的。”
朱厚炜老老实实的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父皇。”
“是我故意找事的。”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道:“知晓了,看来你大哥真看上夏家千金了?”
朱厚炜点头道:“是啊,以防万一,免得日后文官们又挑理,现在给他将爵位摘除了。”
弘治皇帝笑了笑:“你啊你,不怕大哥怪罪你吗?”
“怎么不和他说清楚?”
朱厚炜:“看看大哥的态度,我觉得蛮好玩的。”
“你这小子!欺负你大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