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平平淡淡中慢慢流淌,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十年~~~
暮云嗓子彻底好了,眼睛也比以前似乎更加的明亮了。。。
在灵均门派独有的无奇神功加持下,血脉通畅,功法虽然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是精气神明显快赶上之前的水平了。。。
哑仆看暮云好受,自己也欢喜,经常从后山采一些果子药草给暮云添补。。。
暮云爱看书,云谷里面有一屋子的书,暮云也选一些给哑仆修炼,但是哑仆似乎对修炼一途并不上心。。。
她在纸上写:“修炼千年,功法一夕尽毁,不想受累了——”
“好吧”
志不在此,暮云也不好强求。
当暮云在云谷住满三十年的时候,云族派人来接族长回山了~~
既然族长的病基本好了,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重振云族呢?
经过了天魔大战和魔族调虎离山之后,云族衰败的不成样子~~
当日云珠带领云族独立于三界之外,如今看来,摇摇欲坠,云族可能过不了几千年就得自行消失于三界之外了。。。
暮云心里不想离开云谷,因为福赐山有太多他不敢面对的人,不想面对的事。
可是,他没有办法,从他出生,他始终背负着责任,只是之前的责任在天界,而今的责任在云族而已。
“不行——”
哑仆跳出来坚决反对,手里举着一片布帛,两个大字写的刚劲有力。
云族来人面露不懈,道:“我云族之事,岂是你一个小树妖能做主的?”
仙界之人向来瞧不上妖界,况且一个功法全失,面目丑陋的树妖。
暮云让云族众人给自己几天时间,他好收拾一下,顺便安排好这棵尽心尽责的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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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云谷的小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主一仆一如往日悠闲的握着小扇子,扇着小风。
“喝两杯吧——”
哑仆听了主人的话,快步去杏花树下挖出一坛子杏花酒。
哑仆酿的杏花酒干爽清冽,喝起来自带一股子爽朗洒脱的气质。。。
酿酒见人品,暮云想哑仆在受伤之前一定是一个豪爽的树妖。
你一杯我一杯,离别在即,暮云不知道何时能再来云谷,但是云族四老已经明确说了,哑仆不能跟着回福赐山。
四老不说暮云也明白,哑仆的样子根本不适合在外人面前现身。
“你要不愿留在云谷,我帮你找一方灵山,再置办个府院?”还是暮云先开口。
周围没有纸笔,哑仆拉过暮云的手,书曰:
“不”
暮云看到哑仆眼里的光全碎了,如同一粒粒细小的水珠,随时都可能流出来。
“你要愿意在云谷,就留下,等有时间了我来看你”
“不”
暮云沉默,哑仆也沉默,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住了,沉闷的让人感到窒息。
“你不愿意我来看你?”
“不耐等”哑仆手指蘸酒写在了暮云面前。
“。。。”
多少年前,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跟暮云说过一样的话。
酒一坛子一坛子下,哑仆分三次挖出来十几坛子酒。。。。
哑仆还要去挖酒,但是踉踉跄跄的走不利落。
暮云真是醉了,眼前哑仆的背影和心里的妙生在某一点上重合在了一起——
“妙生”
正在走着的哑仆突然顿住了脚步,回眸一笑间,暮云仿佛看到了百年前的妙生,一如初见时候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笑靥。
“别走——”
暮云伸手召唤着,踉踉跄跄的去追寻眼里的妙生。
“妙生,别走——”
暮云的眼里淌出泪水,紧紧地抓着呆呆的哑仆。
“哑”
哑仆抓起暮云的手,写了一个哑字。
暮云抓着的手依然不放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就是妙生。
天上地下、三界之中,他突然想任性一回——
“妙生,你不要走——”
树妖缓缓的摘下了面上的丝巾,脸上的瘢痕就像一串串蒺藜,密密麻麻的扎在暮云的眼里。
这不是明艳动人的妙生,这是丑陋无比的树妖。
暮云那日不知被什么附体了,突然不着边际的想了个主意,然后又没经过头脑的说了出来:
“要不你跟我回福赐山吧,我在福赐山修了个杏花苑,有间叫‘妙生花’的屋子闲着”
“。。。”
哑仆当然是说不出话来,也没有暮云期盼的那声噗噗的笑声。
“主人愿意?”
哑仆在幻化出的杏花笺上写字,话问的没头没脑。
暮云答的也没头没脑:
“愿意”
暮云想,我就是主人。
杏花笺被撕了个粉碎,零落的飘在半空,又纷纷扬扬的落下。
面前的人甩开了暮云的衣袖,已经是泪流满面。
暮云一阵烦躁,树妖哪来的这么多泪水?
这个哑仆今日这么别扭,住云谷不住,出云谷不出,连福赐山也不去。
但是暮云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树妖问妙生花主人时候,自己的心里竟然会有一点点期待和喜悦?
哑仆没有再去挖酒,没有再给暮云手心留下什么字,而是扭头去了后山,去了她在后山住了十几年的山洞。
第二天,暮云起床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透过窗户,看到哑仆坐在杏花树上缝东西,院子里晒着杏核和一些花瓣。
看她手里布料的颜色应该是一个枕头,因为暮云现在枕的枕头就是这个模样,杏核花瓣儿应该是塞枕头用的,以前哑仆说杏花枕头可以安神助眠,活血化瘀。。。
见暮云醒了,哑仆赶紧打水伺候,烧火烹茶,就如昨晚没有喝酒一样。
暮云在看书,哑仆在旁边打扇子,暮云写字,哑仆在旁边研墨。
暮云总觉得哑仆像妙生,但又说不上哪些地方像。
以前觉得眼睛像,今日不知怎么,竟然觉得手像。。。
暮云之前从未注意过哑仆的手,即使这双手曾经给自己推拿按摩了近十年的时光~~
只是今日就要分别,突然发现整天生火煮茶的树妖竟然长了一双修长的手,手指晶莹玉润,要是能抚琴肯定是一把好手。
“会抚琴吗?”
暮云看到正在研磨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滑顺的研磨了起来,就像压根没有听到暮云的话。
“我以前找人做了一张琴,留给你吧,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抚琴——”
哑仆没有说话,暮云起身唤出一把油黑的七弦琴,琴头上还镶嵌着几颗璀璨的水晶。
暮云推在哑仆面前,哑仆摇摇头并不去接。
“不会?”
哑仆微笑点头,转身继续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