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将傅安黎的封号、封地和食邑岁禄统统安排好了。
说完了才发现殿中宫人无一应允,再一看,皇帝面色也不似方才轻松。
“本王不是叫你去请礼部的人吗?怎么不去?”
他理所应当地质问皇帝的心腹太监。
那太监在心底叹了口气,神色为难地看向面色沉凝的皇帝。
“陛下……”
皇帝开了口:“王叔,朕并未答应,要封傅氏安黎做郡主。”
景王很不满:“为何?”
“那傅晏熹都当得郡主,缘何阿黎做不得?”
“她虽然不曾做下任何功绩,可本王认了她做干孙女,她便有了做郡主的资格。”
皇帝脸色更沉:“王叔可知道那傅氏安黎为何会被送至京郊别庄反省?”
“和那傅晏熹起了冲突,这个本王自然知晓。”
提起盈珠,景王面上的嫌恶完全不加掩饰:“阿黎养在京中性情单纯,只想守在养父母身边承欢膝下,偏那傅晏熹是个心狠手辣的,荣国公夫妇也实在愚蠢又偏心。”
“竟然就这么撇下了疼爱多年的养女,择了在青楼长大的亲女。”
“真是糊涂!”
“陛下有所不知,我昨日才归京,送阿黎回荣国公府时,就亲眼撞见那傅晏熹顶撞自己生身母亲,其态度之嚣张,全然不将生养她的母亲放在眼中。”
“这样的人……竟也能撞上大运,救下玄玉真人。”
景王直接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盈珠:“谁知道这救命之恩是真是假?”
昨日的事,不用他说,皇帝当晚就知道了。
皇帝未曾想过,自己竟还有为盈珠解释的一天。
“王叔,事关母亲性命安危,朕早就叫人仔仔细细地盘查过,这份救命恩情并非弄虚作假。”
“傅氏安黎之所被送去京郊别庄反省,是因为她伙同老四、宣平侯世子,要在傅晏熹的及笄礼上毁去她的清白,撮合她和寿王。”
“在这之前,她更是串通宣平侯府的谢怀英,意图将失去记忆的傅晏熹囚困为妾。”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给景王听:“昨日之事,朕也略有耳闻。”
“虽不知详情,但依着朕对傅晏熹的了解,她并非会无理顶撞生身母亲的人。”
“荣国公夫妇确实偏心,可偏心的一直都是养在身边的傅安黎,而非傅晏熹。”
一番话说完,景王眉眼的嫌恶未有丝毫减少:“果然是青楼出身的狐媚子,竟是将陛下你都迷惑成这样!”
皇帝眼前一黑:“王叔!”
“陛下恕罪,是臣一时嘴快。”
景王不情不愿地拱手一揖。
皇帝深吸一口气,知道景王对傅晏熹有偏见,一时半会是说和不了了。
“总之,王叔若是要认那傅安黎做干孙女儿,朕没有任何意见,但请封郡主一事,免谈!”
他站起身来,不容拒绝道:“时辰不早了,朕就不留王叔用膳了,王叔请回吧。”
景王还要说话,然而皇帝已经进了内室,太监伸手往外引。
“王爷,您请。”
景王沉着脸,甩袖离开。
他不好去怨怪皇帝,于是对盈珠的憎恶又深一层。
那等淫秽之地养出来的女人,果然狠辣恶毒,又手段高超!
景王将请封郡主失败的事告知傅安黎,很是愧疚:“按理来说,本王认你做了干孙女儿,你就是郡主了。”
“可谁曾想,陛下会不允。都怪那傅晏熹!”
傅安黎有些失望,但并不多,她能寻到景王这座靠山已经不易,郡主的名号对她来说实在是奢望。
有更好,没有也不妨事。
“没关系的,祖父。”
她笑着安慰景王,怎么看都有股强颜欢笑的意味在里头,“毕竟是我做错了事,陛下还许我待在京城,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郡主什么的,都是虚名而已,一点儿都不影响我在您身边尽孝,不是吗?”
她表现得越懂事,景王心里就越喜爱、越愧疚:“你啊,若是没这么懂事就好了。”
“放心吧,请封郡主不行,但这认干亲的仪式,本王可要大办特办。”
傅安黎眼眸微亮,景王继续道:“到时候一定叫你洗刷从前的屈辱,重新回到京城的权贵圈里。”
“你的婚事,也有干祖父为你掌眼,定会为你觅得一个良婿。”
傅安黎眼眶微红,哽咽道:“阿黎何德何能,能得祖父这样真情相待?”
若这景王能再年轻个几十岁就好了。
这样好哄又好骗的一个人,若是年轻几十岁,这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最佳郎婿。
景王哪里知道傅安黎心中所想,他只觉得这个干孙女儿当真是乖巧懂事又贴心,不枉他诚心相待。
“傻姑娘,自然是因为你值得。”
比景王和傅安黎的认干亲仪式来得更早的,是这一年的除夕。
荣国公府的人来了好几趟,盈珠都以有病在身的理由给拒了。
傅安黎和傅晏琅都在,她可不想再去受气。
双拳难敌四手,那可是一家五口,她嘴仗打得再厉害也会应接不暇。
更何况,今年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她只想和自己亲近的人好好吃餐团圆饭。
荣国公府的人还不死心,最后甚至傅晏铭都来请了。
“今年是你回京后的第一个除夕,怎么都该回家吃餐团圆饭才是。”
“还是你心里对父亲母亲还有气?”
“晏熹,你要知道父亲母亲都很疼你,我们是你血缘上最亲近的人。”
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润如玉,好似丁点儿不记恨她害他计划暴露被柳山长责罚,在京中名声跌至谷底。
盈珠觉得,他们这么执着地要她回去吃团圆饭,是因为没了她这个观众,他们就不好表演阖家欢乐。
再次被拒绝后,傅晏铭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大哥也不愿逼迫你。”
盈珠实在好奇:“傅晏铭。”
傅晏铭以为她回心转意,抬起头来,很有些惊喜:“你改主意了?”
盈珠摇摇头,她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你这么演,当真不累吗?”
傅晏铭眸光一凝:“晏熹?”
“明明你很讨厌我,甚至恨我,为什么一定要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来?”
盈珠歪着头问:“在外头装就算了,怎么还要在我面前装?”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