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搂着被子缩进角落里,哭得抽抽搭搭,无论是谁来了,她都不搭理。
早膳不用,午膳也不用,甚至一口水也不愿意喝。
迎春进门见到这一幕,有些头疼,“姑娘在哭什么?”
“孩子没了……”
沈清棠哭得意识模糊,伤心过度之下,脱口而出。
她仰着苍白的小脸,目光呆滞的注视上方的帐子,看起来是万念俱灰。
迎春心软,终是告诉她,“不是的,孩子还在,什么都没发生。”
沈清棠蝶翼般的眼睫毛眨了眨,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
“是真的,姑娘真是错怪将军了。”迎春掏出帕子,给她擦泪,却反被握住了手。
沈清棠愣了好一会,松开对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到生命还在。
“那是……”
“是安胎药。”迎春说道。
沈清棠露出喜色,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哭得头晕脑胀,气虚无力,迎春赶紧扶住她的身子,“姑娘吃点东西吧?”
既然孩子没事,她又有了支撑的希望,对着药膳以及补汤都来者不拒。
待缓过神来,她又歉疚起来,“李、李长策被我气得不轻吧?”
“那还用说,将军出门那会手都割伤了,走时竟是全然不在意。”
“姑娘,你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奴婢就没见过这么好的男人,竟肯……为一个女子包容到如此境地,属实是不易啊,姑娘遇到这样的男人真该好好珍惜,日后莫要再伤将军的心了。”
迎春自觉自己说的是事实,天底下哪有一个男人容忍自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种?
尤其是以将军的性格,定然是要将那玷污自己女人的男人千刀万剐了,却为了沈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下了杀心。
简直是奇迹。
吃完饭后,沈清棠的精气神也好多了,脑袋也清明了些,仔细回想昨日,她确实说了重话来着。
说什么恨透了李长策。
想必他现在很难过吧?
“那他……”
迎春从她那愧疚的语气便听出了想法,“姑娘想要弥补的话,可以等到将军办完公务,主动去找他。”
沈清棠指尖微颤,陷入水袋中。
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再怎么说也托了李长策的功劳,等到要生之时,还是要拜托对方提供帮助。
总而言之,这么僵持着也不好。
她终是颔首。
待到下午之时,迎春兴冲冲的赶来通知她,李长策回来了。
沈清棠没有犹豫,跟着迎春一路去了李长策的院子,说是让她等一等,将军就回来了。
屋内陈设冷硬,空无一人。
沈清棠缓缓步入,等了片刻,有些无聊,便到处走走。
捡起书案上的面具,狼形,中间裂开的一道显眼口子被树胶粘好,东西看上去有点年头了,却一尘不染。
她有些好奇的罩在脸上,想看看李长策因为什么而留着这坏了又不能玩耍的面具。
“你在这做什么?”
沈清棠透过面具的两个孔,看到那张冷酷的脸,吓得手一缩,连忙取了下来。
这家伙怎么每次走路都没声音的…
“我、我来找你呀。”她收起尴尬的作态,勉强露出个笑颜。
李长策的目光从她脸上游移到那张面具,脸冷得像块冰,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寒气。
随着他身子倾过来,拿走那面具归回原位,沈清棠才看见他后边还站了个人。
是个女子,长得明艳动人,眼尾还有颗泪痣,第一眼便让人眼前一亮。
她动了动唇,“她是……”
沈清棠只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思月,见过夫人。”李思月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沈清棠,脸上有些意外。
“你先出去。”
李长策这吩咐的语气极显冷淡,在沈清棠听来有些含糊不清,主语不明。很容易以为他还在生气,不想见她。
她颔首,嗫嚅道:“哦,那我先走了,晚些……再来找你。”
不管他想不想见她,她都要来一趟的,总归不能一直僵持着。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李长策压着怒意道:“谁说你了?”
李思月见气氛不妙,连忙为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尴尬,她福了福身,告退后顺带关上了大门。
屋内没有点暖炉,本就有些许阴冷,待只剩下二人后,那种压抑感又窜了出来。
李长策指尖轻轻摩挲那面具上的裂痕,始终没有背过身来看她一眼。
沈清棠身子微僵,压了压怯意,主动拉过他那只随意包扎的手,“还疼吗?”
头顶那道冰冷的目光压了过来。
对方默不作声的将手从她双手中抽离。
“你来,就是问这个?”
“李长策,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不该用恶意揣测你的心思,你别生气,好不好?”
李长策垂眸,看着那张仰视自己的小脸,乌溜溜的眸子如同小鹿般,望着他是那样的真诚。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背,轻轻蹭她的脸。
真是一张纯真无害的脸,总将他勾着,戏耍着,他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愿意相信。
“我问你,”他紧紧盯着她的眉眼,“你是喜欢江行简,还是喜欢我?”
沈清棠被这突然一问搞得糊涂了,但这个致命的问题,显然是只有一个回答才能让对方开心。
“我……喜欢你。”
“犹犹豫豫!你撒谎!”
李长策一脚踹开身边的椅子,凳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得沈清棠呼吸一滞。
说喜欢江行简就是激怒他,说喜欢他,他又不信,说到底,她怎么说都是不对。
这家伙今日又是发什么疯?
沈清棠心头颤颤,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椅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情急之下,她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我我喜欢好看的,我喜欢好看的总的行了吧?”
“所以,”李长策眸色骤冷,声音里淬着冰,“除了我,你还会对别的男人动心?嗯?沈清棠?”
男人微眯着眼睛,语气透着危险。
她还未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狠狠按在了书案上。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他手掌重重拍在她耳畔的桌面上,震得她下意识捂住耳朵。
余光瞥去,只见他掌心下压着一样物什。
红彤彤的络子,前半部分正,后半部分歪。
沈清棠瞳孔骤缩,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是她送给江行简日日夜夜都会佩戴的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