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大早。
趁着程妍给儿子喂奶的工夫,黎卫彬已经把屋子里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
假期虽好,但是轻松愉快总是暂时的。
这次来昌江,该做的事情忙完,他自然也要回松和继续开展工作。
今年是松和县推行新经济发展战略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作为县长为松和县经济社会发展掌舵的第一年。
其中的重要性和意义如何,黎卫彬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官场上,斗争是难以避免的。
但是说到底,斗争的最终目的还是推动发展,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松和县的县长人选也并不是非他黎卫彬不可。
“你倒是挺麻利,连东西都收拾好了,定了什么时候出发吗?”
宿醉过后。
年学成大睡了一觉,人也恢复了精神。
一看黎卫彬连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当即就倚在门边上调侃了两句。
“吃过中饭再回去吧。”
“你跟嫂子什么时候回淮水?”
相比于他跟程妍,年学成和靳倩还是比较轻松的。
前几年年薇那丫头还小,夫妻俩一直都是带在身边,只不过带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好在今年9月份年薇也该上小学了。
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黎卫彬也听出了年家华跟严珍的意思,要是年学成和靳倩夫妻俩不想带孩子的话,就把年薇留在昌江这边上学。
其实在黎卫彬看来,年学成跟靳倩夫妻俩本来就因为生二胎的问题有些别扭,要是有个孩子在身边的话,两人多半还能缓冲一下,好好相处。
真要把闺女留在了爷爷奶奶这里,指不定到时候闹得更僵。
只是这种话他也不好说,但是私底下还是跟程妍提了一嗓子,结果倒好,程妍居然告诉他这不是年家华和严珍的意思,而是靳倩自己提出来的。
黎卫彬猜测,靳倩多半是想趁着孩子不在身边,索性跟年学成稀里糊涂的先把小的怀上了再说。
然而生孩子又不是吃个饭那么简单,如果年学成真的打定了主意不想要第二胎的话,靳倩恐怕就是想的再美都不行。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年家这种家庭,在外人看来那肯定是风光无限。
但是过日子,不管你是平头老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鸡毛狗碎的事情还真是一样都不少。
“明天再回吧,薇薇那丫头下午还想让我跟你嫂子带她出去买点东西。”
见年学成主动提到薇薇的事情。
黎卫彬也是忍不住心里的冲动。
“你跟嫂子还真打算把薇薇留这里?”
闻言年学成不假思索就点了点头,见状黎卫彬也只好闭嘴不说什么了。
“她倒是挺想留在这里,打小就跟爷爷奶奶亲。”
黎卫彬也没接话。
不过抽完了一整根烟,这才突然来了一句。
“将来的政策说不定会有所改变,短则两三年,长则三五年,你跟嫂子都还年轻,这个事情我看也不是行不通。”
闻言年学成也是扭头死死盯着黎卫彬。
“你别看我,我是瞎猜的,但是也有些根据吧,人口出生率一直下降的话,这个政策发生改变是迟早的问题。”
年学成这才点了点头。
“再说吧,你嫂子的想法反正我是很难理解。”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守旧思想。”
……
吃过中饭后。
黎卫彬一家子跟年家华夫妻俩道了别,随即就直接出发返回松和。
结果车子刚一上高速,还没到第一个服务区,儿子方平就在开始哇哇地哭起来,弄得黎卫彬也是心烦意乱只好赶紧一股脑跑到服务区停下车子休息。
夫妻俩在服务区停好车,等吃了奶哄了好一会儿,家里这个小祖宗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黎卫彬这才赶紧去上了个卫生间。
回到车子里。
黎卫彬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重新上高速。
程妍就给他递过来一个红包。
“谁给的?”
捏了捏红包,黎卫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光捏着这厚度估计都不是小数目。
“嫂子给的,说是给你儿子的压岁钱。”
“我数过了,正好1万。”
一时间黎卫彬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1万块钱的压岁钱,这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收着吧,你不是给了薇薇5000块钱吗?回头找个机会再给一份,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发财的命。”
以年家华的身份,年家肯定是不缺钱用。
但是靳倩跟年学成夫妻俩可不好说。
淮水那个地方,以他们夫妻俩所处的工作条件,一个月满打满算有个几千块钱到手就不错了。
就包括他自己,现在担任松和县的二把手,一个月也就是小几千块钱的收入。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身份谈收入问题,那很容易就被人看作是无病呻吟。
但是过日子就要算这个账。
在当下的这个环境里,过高的消费必然就会导致腐败,这是一个基本的数学逻辑问题,入不敷出必然就会面临经济上的不正当想法。
……
黎卫彬跟程妍夫妻俩回到松和县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
一进门程妍就给严珍和严娟各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等挂了电话又拨通了婆婆李萍的号码。
得知儿子跟儿媳妇已经回了松和,李萍那边当即就决定明天一早过来。
开了一下午的车。
黎卫彬也是疲劳的不行,匆匆扫了一眼手机,见没什么重要的信息过来,当即匆匆收拾了一下家里倒头就睡了下去。
这一觉不说睡的昏天暗地,等他饿的醒过来也到了晚上十点多。
一起床黎卫彬就看到程妍在客厅里给儿子喂奶,小家伙似乎也是刚刚睡了一觉,两只大圆眼都是睡眼朦胧的样子。
“你说咱们家儿子将来不会是个吃货吧。”
“这一天到晚的不是吃奶就是吃手,逮着什么东西都是往嘴里塞。”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程妍白了一眼。
“小孩子小时候不都这样。”
“你妈还说你小时候吃自己的脚呢。”
黎卫彬顿时也是语塞,这个事情他老娘都说了大半辈子了,打自己记事开始就说这个事情,结果自己生了儿子还是放在嘴边上。
其实他小时候又何止是啃自己的脚丫子。
自己三四岁的时候,那会儿黎家还是住在农村里。
隔壁有一对老夫妻,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养了鸡,鸡下的蛋都存在一个竹筐里面。
有一回大人们都在外边晒太阳,他自己则磕磕绊绊地跑到了人家屋子里,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家一筐鸡蛋霍霍了一个干净,弄的满地都是鸡蛋液,脸上身上,就连嘴巴里都是蛋黄和蛋清。
这些已经变成陈年旧话的童年趣事,其实早就在记忆里落满了灰尘,连他自己都不记得那些画面的轮廓。
如今笑谈起来的时候,多半都是打趣说闲话。
自家这小子命好,生下来嘴里就是含着金钥匙,不说别的东西,连话都不会说得年纪,家里的长辈们都已经给他把老婆本攒好了,连房子都有好几套。
当年他要是有这个命,在大学里也不用排队等着打电话了。
那会儿最羡慕得就是那些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出来的同学。
……
正月初九。
年后上班的第一天。
因为葛宏伟前几天基本上都要待在市里参加市领导班子的慰问活动,也算是他这个新任市委常委、副市长的首次公开露面。
所以松和县这边只好由黎卫彬牵头,县委班子里的其他同志分工,分别对全县的各个机关单位进行新春慰问。
紧接着初十上午。
县委副书记兼任县委组织部长的李富贵当即就向县委常委会提交了一份年初的人事调整方案。
然而此刻在县长办公室里。
看着面前那份由李富贵亲自审定的名单,黎卫彬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桌子上拿起红色的签字笔花掉了上面的几个信息,随即又重新添加了几行字上去。
等做完这一切,这才抬头看向一直在等着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宋一强。
“老宋,你把名单拿给李富贵,让他根据这个意见进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