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身后拉成长长的残影。
艾森怀中的伊可微微偏头,看向塞涅卡。
“你布置的那些升华者,已经全都被执剑人清除了。”伊可的声音混在风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塞涅卡的目光始终望向远处,好似在凝视某种既定的终局。
“嗯……”他微微颔首,“那本就是他们的宿命,接下来,我们也该走向结局了。”
伊可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后方,猪面具的拳头紧握。
升华者的确不骗人,塞涅卡如约给出了创造升华者的知识。
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原因无它。
晦明结社这次来了四张面具。
损失了两张。
晦明结社任何成员都是花费大资源培养起来的,没有小喽喽的说法,每一张面具都能够独当一面。
没有弃子,更无闲棋。
四张面具折损半数,哪怕带回再丰厚的战利品,那位大人恐怕也会震怒。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蛇和猴,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如此的悄无声息。
还有面具狗的事情。
蛇已死,凭他根本压不住那条狗。
这次冒险来天启市,一半是为了禁忌知识,还有一半,是为了‘狗’。
那位大人非常重视面具狗,为什么重视,无人知晓,只是说一定要带回去。
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带不回去了。
“该死...”他暗骂一声,看向身旁的黄金树成员,眼中泛起猜忌。
但相比黄金树,晦明结社的威胁明显更大,执剑人先挑晦明结社动手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办法去想象。
代表邪恶的黄金树会去和代表正义的执剑人联手。
最终只能归类于运气不佳。
这趟天启市之行,不仅没得利,还有很大损失。
一行人快速接近既定的区域。
天启市最高的大楼——地标建筑-天启塔。
原本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天启塔,唯独在今夜寂寥无声。
在接近天启塔瞬间,晦明结社和黄金树的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从两侧撤离,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本该留下,协助完成最后的布置。
但只有傻子才会真的留下。
接下来的混乱,将是他们逃离天启市的最佳时机。
塞涅卡和伊可并未回头,但他们对这些人的决定心知肚明。
塞涅卡身后,两位升华者静默如雕塑,气息内敛却暗藏锋芒。
伊可身侧,五名仿生人无声跟随,17号、9号、44号皆在其中,每一位都被各自的搭档抱着。
“晦明结社的事情,是因为黄金树吧?”一边往上攀爬,塞涅卡开口,嗓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以他的实力,可以直接飞上顶端。
但身后的仿生人,并没有凌空飞行的能力。
“是的。”伊可微微颔首,声音轻缓,“不过,应该只是南敬德一个人的意思,其他人大概率并不知情。”
“南敬德...”塞涅卡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人老了,没几年可活,总想在死前留下点什么,人类总是这样,执着于所谓的‘意义’,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沦为联邦的棋子。”
“恐怕要不了多久,晦明结社就会和黄金树彻底撕破脸。”
伊可轻笑了一声,“我们谁也逃不过‘天上那东西’的计算,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得多亏了南敬德。”
她顿了顿,语气微妙,“当然,他这么做...我也稍稍推了一把。”
“哦?多亏了他?”塞涅卡侧目。
伊可点头“他的泄密,让联邦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事情才能拖延至今,否则,两周前,执剑人就会提前收网。”
塞涅卡沉默,帮了他一点点吗?
恐怕,远不止一点点。
如果两周前执剑人收网,他们的处境将远比现在艰难。
很难想象,这会是仿生人的智慧。
夜风如刀,割裂着天启市上空凝滞的雾气。
一行人立于天启塔顶端,脚下是闪烁的霓虹世界,整个天启市几乎尽在眼底。
头顶是逐渐被某种无形力量搅动的夜空。
温羽站在不远处另一栋建筑的边缘,制服猎猎作响,身后的执剑人小队如雕塑般静默,无人轻举妄动。
他们与塞涅卡一行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过分靠近,也不彻底远离,仿佛一场无声的博弈。
温羽比任何人都清楚塞涅卡的危险程度。
如果他没猜错。
塞涅卡...恐怕已经触及乔梓那个层次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一个文明的王者,塞涅卡当之无愧。
若是正面冲突,即便执剑人最终能赢,天启市也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就是强者自带的震慑, 执剑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他们只能等。
等那个转机出现。
某一刻,塞涅卡微微抬头,眼中泛起深邃的幽蓝色光芒,如同两颗冰冷的星辰在夜色中点亮。
下一秒——
“嗡——!”
整座天启市的地面微微震颤,紧接着,一道道刺目的光柱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冲天而起!
数百道光束撕裂夜空,宛如一柄柄利剑刺向苍穹!
光柱在半空中交错、折射,彼此勾连,最终在云端汇聚成一个庞大而繁复的图案。
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精密运转的矩阵。
它缓缓旋转,洒下的光辉将整座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
“不可能...”
温羽单手握住剑柄。
执剑人明明已经将所有埋藏的装置挖出、破坏...
...
方白在床上翻了个身,被褥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闭着眼,眉头却紧锁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着胸口。
又一次翻身,枕头被扯得歪斜,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墙上的影子突然抽搐了一下。
明明没有风,窗帘也纹丝不动,可那团模糊的黑色轮廓却诡异地扭曲起来。
它像一摊被搅动的墨汁,边缘不断蠕动着,时而拉长,时而收缩,仿佛在尝试挣脱什么束缚。
天花板上的灯突然‘啪’地闪了一下。
方白猛地睁开眼睛。
惨白的光线忽明忽暗,如同垂死之人的喘息。
每一次闪烁,墙上扭曲的影子就变得更加狂躁,几乎要脱离本体独立存在。
灯光熄灭的瞬间,他能看见那团黑影站了起来。
灯亮后,影子又安静地贴回墙面,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幻觉。
方白微微皱眉,看了眼通讯圣痕上的时间。
凌晨一点,才睡下不到半小时。
他盯着不断闪烁的天花板。
灯仍在痉挛般闪烁,在视网膜上烙下破碎的光斑。
每一次明灭的间隙,墙角的阴影便膨胀一分,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黑色沥青。
“影子...失控了?”方白呢喃一声。
话音未落。
粘稠的黑暗自他毛孔渗出,瞬间吞噬了整个床铺。
那黑暗如有实质,在地板上不断蔓延。
空气变得沉重,方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轰!”
床架突然塌陷,木板断裂的脆响撕破寂静。
方白猛然睁眼。
他依旧躺在床上。
冷汗黏在后背。
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梦。
只有强烈的腐臭味,证明着某种存在曾短暂造访过。
突然,方白快速来到窗边。
眼中被突然升起的光芒映照。
死寂的夜空突然被三道白炽光柱刺穿。
与真理教堂融为一体的三根长短不一的巨柱。
此刻正迸发出令星辰失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