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玛雅一副懊恼自责的模样,李清婉出声安抚,“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叫人把马车套好,用过饭咱们先去一趟那个男孩的家,然后再去互市。”
昨日走得匆忙,竟忘记问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玛雅赶忙应着,主子原来是担心那个男孩的母亲了,真是人美心善。
梳妆过后,李清婉稍稍用了饭,便坐上马车,带着一行人往西城贫民区行去。
男孩正在院中熬药,见到门口来了好几个人,定睛看去,竟然是昨日救了他娘的漂亮哥哥,遂放下扇火的蒲扇,笑着跑了过去,“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清婉取出袖口的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汗和灰尘,“来看看你娘,你娘怎么样了?”
“我娘好了很多,不仅能坐起来,今晨还喝了点面糊。”男孩说着欣喜地向屋子里跑去,“娘——漂亮哥哥来看你了。”
漂亮哥哥?
听到称呼的玛雅不觉轻笑出声,漂亮哥哥实则是漂亮姐姐才对。
李清婉跟着男孩儿走进屋子,便看到妇人果真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此时正要扶着男孩的手下床。
李清婉赶忙制止道:“不用起来,你身体虚,晕倒了就不好了。”
她说着走过去,坐在破旧的床沿,“我给你把一下脉。”
众人皆信服地看着李清婉,她医术高超,好似能起死回生,有她在,众人便感觉有了主心骨。
把过脉之后,李清婉说道:“放心吧,你的脉象越来越平稳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了。”
妇人含泪看着李清婉,“多谢恩人。”
李清婉嘱咐了几句,便走出低矮的屋子,男孩儿跟了出来。
几句话后,李清婉才知道男孩叫做拉木,已经十岁,但是因为长期挨饿长得瘦小,看着像七八岁的孩童。
还未等李清婉问甘草的事情,拉木便主动说道:“哥哥,你今日真的会在互市上回收甘草吗?”
“自然,哥哥从不哄人。”李清婉莞尔轻笑。
“那就好,”拉木终于放下心来,“昨日你们走后,我便将你要收甘草的消息挨家挨户告诉了村里人,他们都不相信,说烧火的东西怎么能够卖钱?还说你是骗子。我还跟村里的玩伴吵了一架,并且定下赌约,若是我说的是真的,他们就会送给我一个弹弓。”
李清婉抬手揉了揉拉木的脑袋,笑道:“那你这个弹弓是赢定了。”
一行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拉木笑着从墙角抱了好大一捆甘草来,笑道:“哥哥,这是送给你的,谢谢你救了我娘。”
李清婉嘴角含笑,“我救了你娘,但是你帮我张罗了生意,扯平了,至于你挖的甘草,得辛苦你送到互市卖给我,这样有你带头,其他的人才能跟着你去卖甘草,我才有生意啊,这样你才能赢回弹弓。”
提到弹弓,男孩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咱们互市见吧。”李清婉柔声说道。
拉木笑着答应,站在破败的院门前看着李清婉一行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才回来继续熬药。
李清婉一行人来到互市,将门店打开,有好奇的人远远观望,却没有相问的,身处乱世,歹人太多,人们都害怕上当受骗。
不多时,拉木和几个瘦弱的小男孩儿各自扛了一些甘草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好奇来查看的大人。
拉木走到甘草铺前,将甘草放在桌案上,“哥哥,我们来了。”
李清婉着人给甘草称重,一斤一百文,根据斤数,有整有零地把钱结算给了拉木。
同村的大人看着拉木口袋中满满的铜钱,惊讶地问道:“这枯树枝模样的东西,真的能换钱?”
玛雅心直口快,大声说道:“这可不是枯树枝,这叫甘草,是顶好的药材。”
旁边有看热闹的说道:“后山到处都是这玩意儿,岂不是遍地钱财?”
玛雅笑道:“您老人家说对了。”
于是门可罗雀的店铺门口立刻热闹了起来,有排队卖甘草的,还有不知就里问询的,李清婉他们瞬间便忙碌了起来。
众人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李清婉才带着人回到官邸。
李清婉用过饭,沐浴过后,穿上薄纱的衣裙坐在床沿看书,玛雅则给她绞着头发。
自耶律烈率军出征之后,李清婉又拾回了以前看会儿书再睡觉的习惯,耶律烈在的时候,总是抱着她往床上滚,非把她拆了不可,她哪有精力去看书?
至于绞干头发的事情,耶律烈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给了玛雅。
他知道把擦干头发再睡这件事交代给李清婉一点用也没有,李清婉的小胆儿不知何时被他养肥了,对他惯会阳奉阴违,在他面前都不好好擦干头发,他走了,便愈发无法无天了,还不如直接交代给侍女来得爽利。
内侍门口的侍女看到自家可汗魁梧英挺的身影,正想通报,却被耶律烈抬手制止。
耶律烈就这样未经通报走进内室,见玛雅正在给李清婉绞着头发,遂走过去。
玛雅看到自家可汗回来了,高兴得要喊出声来,“参……”
但是看到可汗的手势,她赶忙闭上了嘴巴,将软巾放在一边的桌案上,恭敬地退了下去,笑着将门自外关上。
耶律烈拿过桌案上的软巾,绾起李清婉的长发,一点点地擦着。本是四五天的路程,他一天一夜便赶了回来,中途换了好几匹快马,从没觉得马匹这样慢,路途这样长。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他丝毫没有困倦,只要一想到他的婉婉,他便浑身都是力气,精神得不得了。
半晌,李清婉抬手摸了摸发顶,“玛雅,头发已经干了,不用擦了,睡吧。”
话音落去,却没有得到回应,李清婉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玛雅很爱说话,有时候她看书的时候也会同她说上几句话,今日却出奇地安静。
李清婉下一瞬便想到会不会是耶律烈回来了,可是耶律烈远在战场,怎么会回来呢?
她缓缓回过头来,周遭仿若霎时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映入眼帘的,是耶律烈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五官如雕刻般立体,虎眸黑亮深邃,此刻正流转着炽热的笑意,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他的发丝略显凌乱,脸颊和耳尖微红,那是长途跋涉后特有的红晕,带着未褪的风尘仆仆。他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不小的奔波,连室内的温暖都尚未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和旅途的疲惫。
李清婉眼中不知怎的便有了热意,鼻尖发酸,泪意竟有些不受控制,她不想让耶律烈看到她哭,将书放在一边,转身向耶律烈伸出娇软的手臂。
下一刻,耶律烈便将李清婉重重地箍在怀里,英俊的脸颊深深地埋在李清婉香嫩的脖颈里,他从来不敢奢望李清婉会对他投怀送抱,而就在方才,李清婉却主动来抱他。
幸福来得这样突然,让人这般猝不及防,周遭的一切好似在梦中一样不真实。
耶律烈抱着李清婉娇软的身躯,越箍越紧,恨不得将她揉在自己怀里,“婉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