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两人闻言微愣，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与疑惑。
叶白却已悠然举杯，轻呷了一口清茶，那双蔚蓝的眸子在氤氲的水汽后显得愈发深邃难测，嘴角还噙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所谓坦白，顾名思义便是，彼此之间都可问对方一个问题，并且都需如实回答。”
叶白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红尘仙与姜翁，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红尘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撑着油纸伞的手微微一顿，伞面流转的朦胧山水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随即他轻笑一声，率先开口道：
“有趣。叶道友此议，倒是风雅。不知……谁先开始？”
“既是本座提议，便由本座先问吧。”
叶白也不推辞，目光首先转向红尘仙，直接问道：
“红尘道友滞留于此，怕不单单是为了感悟道祖遗韵吧，更深层的目的是什么？”
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红尘仙似乎早有预料，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仰头饮下一口，这才缓缓道：
“叶道友还真是快人快语，那在下也不隐瞒了。
我留在此地，大部分原因，确与众人一般，想亲眼印证叶道友是否……真的会如传闻那般，在百年之期到来时失去记忆。”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向叶白，继续道：
“禁忌令主百年失忆之说，虽是传闻，但牵扯太大。我虽超然物外，却也难免好奇。此等关乎诸天格局之事，亲眼见证，总好过道听途说。”
他的回答坦诚得令人意外，连一旁的姜翁都微微侧目。
叶白闻言，脸上并无波澜，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颔首一笑，道：
“很实在的理由。”
随即，他的目光又转向姜翁。
这位一直以守居老人形象示人的老者，在叶白目光投来的瞬间，脊背似乎挺直了些许，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有精光一闪而逝。
“姜老，”
叶白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问道：
“你留守紫垒城，除了守护此城，守护小石头这道子外，是否还有……监视本座之意？”
此言一出，庭院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红尘仙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姜翁。
姜翁握着木杖的老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最终长长叹了口气，道：
“叶上仙慧眼如炬，老朽……确实无法完全隐瞒。”
他抬起眼帘，目光不再浑浊，反而变得清明而深邃，坦然道：
“守护紫垒城与道子，是老朽职责所在，此心天地可鉴。然，道祖布局深远，叶上仙身为禁忌令主，乃是此局中最大的变数。老朽奉命留守，确有观察、记录叶上仙行迹与状态之责。”
“奉命？奉何人之命？”
叶白追问了一句，已然超出原本一问的约定。
而姜翁也毫不客气的笑道：“叶上仙，这应该算是第二问了吧？”
“确实。”
叶白一笑，也毫不在意，目光扫过两人，道：
“两位的回答，都很坦诚。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们问了。”
红尘仙与姜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禁忌令主，他们的一个问题，必须直指关键。
短暂的沉默后，红尘仙率先开口，他盯着叶白，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无数强者心头的最大疑惑，道：
“叶道友，那百年失忆之期……对你，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你又将如何应对？”
叶白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红尘仙，嘴角那抹弧度似有深意，道：
“红尘道友，这已经算是两个问题了，那就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
说着顿了下，最终在红尘仙与姜翁疑惑的目光下，淡笑道：
“是否真的存在失忆，其实本座也不知。”
不知？！
两人闻言一怔。
“不过……存在如何，不存在又如何！”
叶白又反问了句，最终淡然道：
“纵有万千劫难加身，我自一剑斩之。过去如是，现在如是，未来……亦如是。”
话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斩断宿命、超脱轮回的无上意志。
姜翁身躯一震，红尘仙瞳孔也微微一缩。
两人都深深看着叶白，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入脑海，
最终，
“不愧是叶道友！”
红尘仙感叹了句，没有再追问。
轮到姜翁，他沉吟了片刻，终是也问出了一个更为具体，尖锐的问题，道：
“叶上仙，您收道子为徒，是出于惜才之心，还是……另有布局？您欲将道子，引向何方？”
这个问题，关乎小石头的未来，也关乎道祖布局的走向。
“姜老怎么也如红尘道友一样，一下就问了两个问题。也罢，那便逐一回答。”
叶白一笑，目光转向庭院之外，能看到夜未央正带着小石头在城中逛悠的身影。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温和，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姜翁，道：
“小石头与我有缘，且心性质朴，身负混沌本源，乃是可造之材。本座收他为徒，乃是纯粹的惜才，何来布局可言？”
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之意。
姜翁闻言，身心微震，从叶白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一种绝对的自信与超然。根本没有一丝作假的可能。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对着叶白微微躬身，道：
“老朽明白了，多谢上仙解惑。”
庭院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唯有茶香袅袅，弥漫在渐起的清风之中。
叶白再次举杯，对着两人示意，道：
“两位，咱们边喝茶边回答问题。不然茶凉了，味道也就变了。”
他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
两人闻言，也同样举杯共饮。
“那么，又轮到本座先问了。”
当饮完第一杯茶水后，叶白看向姜翁，道：
“还是之前的问题，姜老说奉命，是奉了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