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跟着沈令衡出了庆安伯府后,就小声说道:“我瞧着谢伯爷变了不少,之前听说谢家长女和离了,两边闹的很大,后来好像是魏家夫人出面,才将这事压了下来。”
又是魏家。
沈令衡眉心紧皱,既是厌恶,又是费解,“魏家保了谢玉茵?”
“对。”
徐氏点点头,因为谢玉茵的婆家也姓徐,虽说和她的娘家并非同一个徐家,但她难免还是关注的多了一些,她小声说道:
“谢玉茵和徐至大闹春玉楼的事情,夫君应该知道吧,徐家原本是拿了谢玉茵落胎的把柄,说她与人苟且,怀了孽种混淆他们家血脉,所以一口咬定是要休了谢玉茵的。”
谢家这边自然是不答应,听说谢玉茵哭闹不休,徐家日日上门闹腾,后来见谢家不肯接休书,甚至还扬言说要学沈霜月那般,去京兆府衙门状告谢家长女骗婚。
这事儿外间人虽不知道,可徐家也没替庆安伯府这边遮掩,私底下早就已经传疯了,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魏家主母突然出面,也不知道她和徐家的人说了什么,徐家松口答应和离的事情。
徐氏低声说道:“我听人说,谢伯爷只带走了谢玉茵一半的嫁妆,将另外一半留了下来,当作对徐家的补偿,而徐家那边答应不再拿春玉楼那日的事,为难谢家。”
这件事情里面,谢淮知保住了谢家名声,徐家撇开了不想要的妇人,那徐至也可以另觅新妇。
唯独谢玉茵,什么都没落下。
甚至她还隐约听说,谢玉茵回府之后,连剩下的那一半嫁妆也没保住……
沈令衡却没有徐氏那么多的感叹和伤春悲秋,他只是紧紧皱眉,心中疑窦极了。
魏家之前保了谢老夫人也就罢了,那好歹还是魏家女,要是真被发配了,多少会丢了魏家和太后的脸,可是如今竟连谢玉茵的事情他们也出手。
这可不像是魏家的行事,那谢淮知到底拿着魏家什么把柄,能让魏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们出面?
……
外间沈令衡夫妇的话无人知晓,庆安伯府中,沈令衡他们走了之后,谢翀意就满脸怯怯站在谢淮知身前。
谢淮知淡声道:“既然回来了,就好生在府中待着,温习好之前的课业,免得来年回了魏家族学时,跟不上旁人进度。”
“父亲!”谢翀意蓦地抬头。
谢淮知看他:“怎么?”
谢翀意掐着衣摆,吞吞吐吐半晌,这才顶着谢淮知的目光小声说道:“我不想去魏家族学了……”
谢淮知皱眉:“为什么?”
谢翀意张了张嘴,小脸紧绷着时,却是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之前在魏家族学那边,他就跟人闹了矛盾,被先生训斥也就算了,魏家那些人也根本就瞧不起他,后来谢俞安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些人更都觉得他心思恶毒。
他这段时间留在沈家,沈家那些子侄都不愿意跟他往来,偶有遇见都是冷嘲热讽,对他满脸鄙夷怠慢,而且昨日他遇到了魏家族学里曾经跟他还算得上要好的同窗。
谢翀意满心欢喜上前,那人见到他却是瞬间冷了脸,与他口出恶言,一口一个贱人之子,嘲讽他母亲算计旁人丢了性命,笑话庆安伯府如今是落了毛的野鸡。
他不想回魏家族学,更不想看那些人脸色,不想变得和谢俞安一样谁都能欺负。
谢淮知眉心紧拢:“说话,为什么不想去?”
谢翀意涨红脸:“我就是不想去了!”
“你不想去魏家族学,那想去哪?”谢淮知声音微冷:“别说魏家族学是你如今能够接触到最好的进学之地,就只说这满京城的书院学舍,谁肯收你?”
“你之前鞭打谢俞安,让他险些伤残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凡自持德行为上的地方都不可能要你这个学生,除非你愿意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进学,否则离开魏家族学,你的学业怎么办?”
谢淮知目光陡厉:“还是说,你打算从此往后都不进学,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我不是!”
谢翀意被戳穿了心思,猛地抬头。
他的确是不想去进学,只因为那些人的冷嘲热讽让他难以承受,他几乎都可以想见一旦开学人多之后,他会被多少人嘲笑。
可是对上谢淮知难看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却半句不敢说,他辩解说道:“我没有不想进学,我只是不想去魏家那边,他们都看不起我……”
“你有什么能让人看得起的?学业,学业不成,嚣张跋扈,纨绔却学了个周全。”
谢淮知一句话,打击的身前半大少年原本涨红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见他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模样,谢淮知言语如刀:
“别说你祖母都只是魏家庶出,能将你送进魏家族学本就是侥幸,你入族学之后不思进取,偷奸耍滑,让人代写课业,敷衍哄骗族学里的先生。”
“连比你年幼又晚入学许多的谢俞安都比你学的要好,可你除了跟人吃喝玩乐,嫉妒他人,仗着府中欺辱谢俞安之外,你还做过什么?”
“跟着魏家那些生来就高一人等的子弟,学着他们欺压别人?可你知道吗,除了你声名狼藉,被先生厌恶,那些人却没有一个沾染上半点恶名。”
“人人都知道入族学是为了什么,唯独你这个蠢货,将魏家子的那些消遣似的玩闹当了真。”
谢淮知看着脸色惨白的谢翀意,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今年已近二十九,这么多年就只有谢翀意一个孩子,对他也曾经是寄予厚望的,当初想尽办法将人送进魏家族学,就是希望他能有所长进,哪怕后来闹出那么多事情,甚至发现沈婉仪做了什么。
谢淮知有所迁怒谢翀意,却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他,毕竟这是他的独子,也是庆安伯府的将来。
可是谢翀意出事之后,早早跑去了沈家,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回过府里,去了沈家之后却又抓不住唯一的靠山,被人这般狼狈的赶了回来。
再加上知道了之前谢翀意在魏家族学的事情,谢淮知只觉得失望至极,更带着怒其不争。